第20章 霍格王国 5
罗兰·巴德派莉莉丝护送我去费尔找贝奥武夫的师傅，说是护送，其实叫监视更为合适。
我觉得罗兰·巴德应该会让贝奥武夫偷偷跟着我们，毕竟如果我和贝奥武夫的师傅讨论什么技术问题，莉莉丝应该是听不懂的。
我也不方便东张西望，索性一路就和莉莉丝说说笑笑，希望能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可惜，除了发现莉莉丝对罗兰·巴德相当忠诚外，没有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大概是这个人是真的不太聪明，所以重要的事也都不让她知道吧。
但是，贝奥武夫有没有跟来她是一定知道的，有机会还是要尽量套出点情报来。
距离费尔城并不远，也就半天的路程，我们就到了贝奥武夫师傅的工坊。
这个工坊的门脸在一个小巷子里，远离主路，我们一路打听了很久才找到。
一进门就是被当做商店的门厅，门厅很小，商品的种类也很少，而且质量极差。完全看不出这里的主人是那个贝奥武夫的师傅。
再往里走，院子倒是很大，可院子里杂乱的堆着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矿石，几乎没有人能通过的空间。冶炼炉很小，工作台上积灰显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莉莉丝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
只见她侧耳听了听，又拿鼻子闻了闻，然后就像确认了什么似的，径直往里走。
在这个堆满矿石，几乎无处可以下脚的地方，莉莉丝竟然可以通行无阻。只见她只是轻微扭动腰部，就从距离矿石山只有毫厘之间的地方穿行而过。
虽然我的体型比她小很多，还是一路磕磕绊绊，还碰了几次头，也没跟上她。
结果当然是她先到了屋里，我远远听到她啧了一声。然后回头催促我快点跟上。
刚到门口，我就注意到屋里床上躺着一位瘦弱的老人。老人的面容枯槁，身体虚弱的让人无法直视。
我：这位，就是贝奥武夫的师傅吧。
贝奥武夫：是的。
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
贝奥武夫的出现无疑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虽然我们在一起，研发的进度会加快，但是也会大大增加我们之间关系，乃至我们计划暴露的风险。
而且，我们一起行动更便于莉莉丝监视，从现在起她肯定会对我们寸步不离。
不过，我想贝奥武夫这么做应该也是有他的打算吧。
莉莉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贝奥武夫：罗兰·巴德大人派我来协助勇者穆克搞他的发明。
确实，以贝奥武夫师父现在的身体状态，恐怕已经无法再拿起工具了。
莉莉丝好像十分的不满，看来贝奥武夫并没有按照她要求的行动。
不过贝奥武夫说的有道理，莉莉丝总不能指望一位下不了床的老人和一个小孩子来炼铁吧。
莉莉丝看向我。
莉莉丝：你说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照设定我跟贝奥武夫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不欢而散。
不过我也应该清楚，如果想继续，就必须要有他的帮助。
我也瞪向莉莉丝。
我：来之前你不了解这个情况么？
莉莉丝：我怎么知道这个老头的身体会变成这样。
如果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贝奥武夫的师父会是现在这个状况应该不难想象，不过毕竟他是矮人，也许这个年纪的矮人应该还没出壮年吧。
我走近师父，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呼吸有严重的气泡音，是肺气肿。
再看他的皮肤，有出现红斑，下肢也有严重的水肿。
虽然对不起师父，但是我感到惊喜，因为这些症状正说明我这次来对了。
我：师父，您是否有咳嗽、头痛的症状。
贝奥武夫的师父艰难的点点头。
我：饥饿时会严重的胃痛，还会时常恶心，呕吐？
又点了点头。
已经不必再继续确认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是铬中毒。
是自然界硬度最大的金属，在自然界中一般以铬铁矿的形式存在，是制作不锈钢的重要元素，更重要的是，是延长弹簧钢寿命的重要存在。
贝奥武夫看我如此清楚他师父的症状，焦急的问我。
贝奥武夫：能治好么？
我无奈的摇摇头。
铬其实也算是人体必须的微量元素，但是师父的症状明显是血液里的铬含量超标，如果是短时间的话还可能通过大量喝牛奶蛋清，补锌等方法减轻症状。但是长期铬中毒很容易引起消化系统的癌变。
看师父这个状态，恐怕已经是癌症晚期，没得救了。
贝奥武夫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我看到他的眼角已经泛起泪花。
我想贝奥武夫一定是赶在我们之前先接触的他的师父，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于是临时改变了策略。
该问的还是要问。
我：师父，您还记得您曾经炼出过一种，能够在受到压力时变形，撤出压力又会恢复原状的钢么？
听到我的话师父好像是恢复了精神。他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师父：当然，我这辈子都在研究这种材料。
我：您成功了么？
师父：当然成功了，我用了很多种配方，炼出了很多种具有你说的这种特性的钢。。。但是无论如何，我也提高不了它的寿命。
师父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我眼神看向贝奥武夫。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坚定的点了一下头。
我：师父，您有没有发现过一种灰色的铁，把他炼到钢材里，会让钢材变得无比坚硬，而且不易生锈。
师父：有啊！
师父又来了兴致，他说话的声音好像都变大了。我看他的眼神瞥向莉莉丝，好像在告诉我不要让这个人听到。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师父，其实只要你加一点点的那种灰色的金属到你炼成的那种可以恢复变形的钢材里，就可以大大增加那种钢材的寿命了。
师父好像非常激动，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贝奥武夫赶紧扶他坐起来靠在床头。
师父：小子，你是贝奥武夫的朋友么？
我看向贝奥武夫，我应该拒绝么？在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想什么演戏的事情了。
我：是的，我是，师父。
师父：太好了，太好了。他能交到这么棒的朋友，我也是放心了。
师父握紧了我的手。我也不知道一个将死之人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师父：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小朋友，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我：师父，您说。
师父：你能炼出你说的那种钢给我看么？
我和莉莉丝来到院子，师父已经把他这辈子收集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所放的位置都告诉我了。我来准备炼弹簧钢所需的材料。贝奥武夫则是留在屋子里照顾师父。
莉莉丝：没想到我们的勇者大人还真是心软啊。
我瞥了一眼她，没搭话。
莉莉丝：贝奥武夫的好朋友，不是么？
莉莉丝看来是把我那句话当成是为了安慰老人临时撒的谎。没想到竟然这么蒙混过关，运气还真是不错。
我继续无视她，开始在院子里一堆一堆的矿山中寻找。
炼弹簧钢需要锰和硅，这两样东西比较好认，而且在钢中的占比其实也不算大，并不需要很多。
而能延长弹簧钢寿命的就是极少量的铬，这也是几乎害死师父的元凶。
没多久，贝奥武夫也走了出来，他说师父要他来帮我。
材料其了，比例其实我也不好掌握。
我把比例告诉了贝奥武夫，具体怎么调配就交给他了。
现在还有工作要做。
已经来不及把材料拿回去再炼了。
我们开始堆煤窑烧碳，火点燃窑口封好后，开始砌高炉。
就这样一直忙到深夜。莉莉丝就在一旁看着，也不上手帮忙。
我累的精疲力尽，没好气的向莉莉丝说道。
我：既然你没什么事，去给我们弄点吃的，我都要饿死了。
莉莉丝只是邪魅的笑，没动，也没回答。
贝奥武夫：算了，我去吧。
我：你留在这还能干活，我是干不动了。我去。
我拦住贝奥武夫，开始往门外走，临出门还回头瞪了莉莉丝一眼。
走在艾因的街上，我就开始后悔。早知道有这样的机会应该让拉蒙和奥菲利亚在这里接应我了。
正想着，听到身旁小巷子传出声音。一个身披斗篷的人正向这边挥手。
是拉蒙！
我赶紧钻进巷子。
我：你怎么来了！
拉蒙：虽说你让我不要来，我担心你有危险，还是跟来了。
我：奥菲利亚呢？
拉蒙：他没有经验，带她来容易暴露，就让他留在商会看好马车。
正确的判断，想不到的是奥菲利亚居然这么听话。
我：你来的时候有注意到有没有被监视么？
拉蒙：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没明白。
拉蒙：我其实一开始想跟在你的后面的，结果发现有一队人乔装跟在你们的后面，我于是就跟在他们的后面，这样他们既发现不了我，我又能知道你的位置。
果然，我就在想罗兰·巴德再信任莉莉丝的身手，也不可能就派她一个人跟踪我们两个。
我：拉蒙，你来的太好了，我有件极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拉蒙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受到了重视。
拉蒙：你尽管说！
我：我要你先回商会一趟，告诉奥菲利亚看好马车等我，告诉她要提防贝拉，我还没有完全相信贝拉。
拉蒙：好。
我：然后，我需要你回去。
拉蒙：哈？
我：回堡垒王国，最好还能去一趟修王国，去见两个国家的国王，去谈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拉蒙有些懵。
我带了大量的易于存放的干粮，以及一些方便熬粥的粗粮回去。
高炉已经砌成，烧炭的煤窑正在降温，贝奥武夫正在制作风箱，莉莉丝则悠闲的在磨刀。
我瞪了莉莉丝一眼。
我：你什么忙都没帮是么？
下一秒，那把匕首已经贴在我的颈动脉的位置。
她明明离我还有四五米远，这个距离她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我什么都没看清，好在拿着匕首的那个人此时还站在我的面前。
如果此时她已经站在我身后的话，我恐怕会尿出来吧。
莉莉丝：你似乎对自己的立场没有清晰的认识啊，勇者先生。
我故作镇定。
我：我和罗兰·巴德是交易伙伴的关系，没有他的允许，你在这里杀了我，真的可以么？
莉莉丝哈哈大笑。
莉莉丝：合作伙伴？你真的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如果不是看中你能做出些奇怪的东西，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
我：那好啊，那你杀了我好了，既然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罗兰·巴德根本没打算跟我做生意，那我还把我的发明做出来干什么！
贝奥武夫：别吵了！
贝奥武夫大声打断我们。
贝奥武夫：你们想怎么样是你们的自由，我一定要把弹簧做出来。成分和比例你已经告诉我了，接下来已经不需要你了。莉莉丝，你爱杀就杀，不要再打扰我就行。
说着他又开始继续手中风箱的制作。
莉莉丝好像没了兴趣，她收回了手里的匕首。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胯下。
第二天，正式开始炼钢。
正如贝奥武夫所说，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风箱我拉不动，莉莉丝则是完全不帮忙。
贝奥武夫一个人折腾的满头大汗，终于在中午左右炼出了第一炉弹簧钢的试作品。
贝奥武夫按我的图纸将钢锻成螺旋上升状。
又按照我说的将锻好的钢放到油缸里淬火降温。
这样，一根直径三十多公分的弹簧试作品就制作完成了。
等到弹簧降至室温，贝奥武夫将他师父抱到院子里，轻轻的放在一张大椅子上。
所有人紧张的看着弹簧。
贝奥武夫用力的将弹簧压下去，压到最小然后慢慢放开。
弹簧恢复了原状。
成功了，也不算完全成功。
弹簧的回弹性没的说，就是太硬了，也就是贝奥武夫，我的话根本按不动一点。
碳的含量偏高了一点，硅和锰也加多了。
虽然各种成分比例我给出了大概的数据，但那是建立在有科学的计量方式的基础之上的。
贝奥武夫就凭这么简陋的条件，居然一次就做出了如此接近完成的成品，作为工匠的能力真的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