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马书院
走马巷虽名为巷，却是平阳城最古老的几条街道之一，后来随着平阳城的几次扩建，原本巷子里的青楼，客栈，赌坊大都搬去了城北的坊市。
如今的走马巷内，少了权贵和行商身影，多的是些穷苦的小商贩们，自发汇聚成的集市。虽没了往日的繁花似锦，却也多了几分生活的烟火气。
而在走马巷内唯一不变的，便是自平阳城建成时，一直开办至今的走马书院了。
今日，走马书院门户大开。监院高德方双手抱袖，笑吟吟的立在大门一侧的看板前。
熟识的路人都知道，这是走马书院又开始招生了。
自从走马巷的权贵富户们，大都搬去城北之后，走马书院便清冷了许多。虽然走马书院的学俸并不高昂，却也非一般穷苦人家所能承担。
而城北的权贵富户们，大都将学子就近送入城北的崇化书院。长久以往，走马书院自然门可罗雀，虽一再降低学俸，却仍时常为生源烦恼。
直至午后，高德方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却仍旧不见一人前来报名。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名手里捧着半只炊饼的银发少年，正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呆立在不远处。
“年轻人，圣人云，学……哎，你别走，听我说完。”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使得墨白避之唯恐不及。他本就不善长与人交际，而眼前这个满嘴胡言乱语，他根本无法理解其意思的怪人，更是毫无与其交谈的意愿。
“我是走马书院的监院，你可愿成为我们书院的学子？每月只需纹银三两。”
眼见墨白要走，高德方也顾不得再宣经布道，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不愿，我没有银子。”
听到墨白的回答，高德方又上下打量了墨白一番，不禁有些失望，不过他仍旧不死心，继续道：“二两，二两也可以，但是不包食宿！”
“我没有银子。”
“那你的父母呢？”
“我也没有父母！”
说到这里，墨白心口一阵剧痛，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张绝美的笑颜。青丘媚家、大妖，他不禁面露苦涩。
“你是孤子？倒也无妨，我们走马书院一向仁德为怀，可收留你为伴读，每月薪俸三十文，包食宿。”
墨白疑惑的看着高德方，只觉得他笑眯眯的样子，像极山里的老狐狸。
高德方也不客气，一把揽过墨白的肩膀，便向书院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做伴读的好处，一副生怕墨白反悔的样子。
等到墨白走进书院大门，高德方正要关门时，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冒昧的从门缝中伸了进来，吓了高德方一跳。
“施主，小僧不空和尚，不空酒，不空肉，不空色。方才在外偶然听到两位交谈，小僧也愿一同感受仁德！”
不等书院管事高德方驱赶，那位一身白色僧袍的不空小和尚，已经挤进门内。他眉清目秀，眼神格外清澈，言笑吟吟间，衣袂随风飘动，颇具出尘之感。
小和尚双手合十，向着众人行了一礼，宝相庄严，尽显大师风范。
然而，一阵饥肠辘辘的咕咕声，突兀的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不空小和尚腼腆一笑，脸上不露一丝尴尬，殷切的问道：“什么时候开饭？”
“书院不要伴读了，这位大师还请自便！”
高德方一时间哭笑不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真是莫名其妙，不但是个自来熟，还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做外人。他正要挥手赶人，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
“德方，让他留下吧！”
墨白瞳孔骤然一缩，不知何时，庭院内的厅堂正中，出现了一位消瘦的中年儒生，他在那人出声前竟然毫无察觉。
儒生身材高大，却略显单薄，颧骨微微凸起，脸颊凹陷，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是，山长。”
高德方恭敬的向那位儒生行了一礼，在那儒生的阵阵咳嗽声中，带着墨白和不空小和尚向着后院走去。
走马书院年岁久远，虽略显破败，却打扫的干净整洁。院落三进，墨白和不空小和尚的居所，是中院的两间厢房。
一路上，不空小和尚不住的拉着墨白问东问西，可是墨白的见闻就如同一张白纸。片刻之后，不空小和尚就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巴，还顺手牵走了墨白手里的半张炊饼。
“到了，就是这里，你们收拾一下休息片刻，晚饭时会有人来叫你们。”
安排妥当后，高德方便先行离去。
墨白推开房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陈年霉味，显然这里已经许久未曾住人。
厢房正中置有一张古朴的木床，在木床的正对面，则是张同样木色的书桌以及两把木椅。书桌后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字，书写仿若行云流水，苍劲有力，乃大家所作。
隔壁传来了不空扑到床上的舒爽呼气声，那半张炊饼下肚之后，这个小和尚打算先美美睡上一觉。
墨白也盘膝坐上了床榻，在他的掌心，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珠内悬浮着一株盛开的青莲。
攥住青莲胚珠，墨白张口将其吞入腹中，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便是青梅儿已经抹去了其中自己的烙印，他也无法炼化。
“大妖啊，梅姐你一定要等着我！”
虽然墨白目前还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成为大妖，才能到青丘救出青梅儿，但是既然青梅儿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更何况他现在对青丘还是一无所知，甚至所在何方都不清楚。
实力还是太弱了，万阙大王和犬戊的仇，青梅儿的自由，没有实力一样都做不到。
墨白原本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安静的在万阙山修炼，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妖怪。
偶尔和青梅儿还有巨猿兄弟，去拦截吓唬过路的村民旅客。和对他颇为关照的御山行，闲暇时切磋棋艺。众妖一同饮酒，一同玩闹。虽无血脉羁绊，这份情谊却温暖着彼此。
昔日种种，已成镜花水月，弱肉强食，乃世间不变的法则。
大道茫茫，前途未卜。即成如此，唯有披荆斩棘，方得修成正果。
墨白长呼了一口气，墨剑离赠与的剑心和化道丹，还有青梅儿的青莲胚珠，无论前路如何艰难险阻，自己并非孤身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