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兵部侍郎
昨日之事历历在目，今日却显空落落。
谢南栀想，她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这处宅院了。
时至正午，皇城方才传旨召慕景琛入宫。他接旨之时，已与闻逸商议完计划细节，笔墨甫收，文书已成，晾于一侧。更换官服后，慕景琛接过闻逸双手呈递的文书，稳稳揣入袖中：“你放心，皇上深知此事重要。”
与皇家成员用过午膳，又是一连串繁琐仪式。慕景琛得空与皇上去御书房交涉，呈上文书，并在一旁讲解分析，最后道：“臣认为此计划可行。”
“这本是大理寺水患后留下的悬案，大理寺放手去做便是。”皇上提起朱笔批复，“难道，你还怕我为难你不成？公是公，私是私。”
慕景琛行礼：“皇上圣明。”
两人对视，皆是一脸倦容，眼底淤青。犹记多年前，孤苦无依的慕景琛毅然将慕景瑜护在身后，挡住前太子的欺辱。二人目光对视诚挚，充满信任。
而后，皇上神情略有狰狞，慕景琛视若无睹，移开视线，打算告退。他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正欲行礼。
只听皇上冷声道：“你说依此计划，我还能否见到清清白白的第一个孩子？”
“皇上皇后洪福齐天，皇嗣必会得到上天庇佑。”
只听得高位上的皇上冷笑：“景琛，你也信天命？难道要顺遂当年的卦象，为那人谋取皇后之位！”
“臣不敢，后宫之事并非臣之职责，臣无权亦无身份干涉。”慕景琛赶忙躬身，不知皇上缘何发怒。此刻回想，昨日在后院散步时，谢南栀特意引他去往别院，想必是要将划清界限之事，不仅说与自己，还要告知皇上。
皇上步下台阶，急忙将人扶起，恢复和颜悦色之态：“近来事务繁忙，朕头脑有些不清，你莫要放在心上，大理寺该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
“陛下放心，臣弟定当竭力分忧，是否需要让御医为陛下多开些安神之药？”慕景琛抿唇问道。
“无妨，此事皇后在操心，她是个好妻子。”皇上提起王皇后，笑容温柔。
“皇嫂有孕在身，着实费心了。”慕景琛笑着说道，眼眸中不见丝毫情绪，逮住机会便告退了。
皇上想起密卫在中秋之夜悄然传来的秘信：慕景琛恐从旧皇寝殿中取出某物。他默默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大步出门，冷声道：“朕只恨心软让你过早接触旧皇。”
慕景琛的身形稍作停顿，仿若未闻，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声。阳光映照在他的面庞，他的笑容略显苍白。
数日后的夜晚，枭楼包厢内，白穆推门而入，慕景琛放下手中热茶，缓缓言道：“白侍郎倒是准时赴约。”
“王爷相邀，自当重视。”白穆举动不羁，对于一路上他人对他空荡荡的左袖的打量毫不在意。
慕景琛看出此人爽快，难怪谢家兄妹与之相处融洽，便直言所求：“想必白尚书日前已接圣旨，协助大理寺办案。我等此行，乃是先与大人通气，精铁一事。”
“此事好办，父亲已传旨于我，本欲寻机与大理寺交涉，不想琛王爷先人一步相约。”
未入正题，皆知长夜漫漫。
白穆抬手拦住闻逸添上的茶水，命人取来烈酒，一饮而尽，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便也不再废话，直言道：“人和物得了圣旨，自然任凭王爷调配。但这数量，大理寺需提前斟酌盘算，告知王爷，以免误了大事。”
“那是自然。”慕景琛应道，闻逸则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书，指出需要兵部协助的关键之处。
白穆提杯，与慕景琛一同满饮烈酒。
“够了，适可而止，喝多了被家中妻子发现，免不了一顿责骂。”白穆面带柔情，随即继续查看文书，提出几点疑问，以及所需配合的话术。闻逸在一旁仔细记录，此事急不得，需要从双方的经历、心理等方面反复揣摩，三人皆神情严肃。
不知不觉中，夜色已深，大事大致协调出了初稿。闻逸客气道：“听闻白侍郎在西域行军时，对西域人的习惯和想法颇有研究。有白侍郎相助，可谓事半功倍。”
“大理寺牵头，诸多要事还需各位大人关注，我从旁协助即可。”白穆表明立场，此事关系重大，他在西域时便怀疑有内应四处活动打点，如今能真正参与其中，也算是不辜负边境将士的一番心意，“两位大人皆有雄才大略，我白穆在此谢过。”说罢，三人以茶代酒。
“白侍郎是否患风湿之疾？军中虽有良药，然我外公处有北境上佳密药，改日遣府中管家送予你。”
“军中旧疾罢了，既王爷美意，我便不推辞了。”白穆爽利应下。
三人起身辞别，出了包厢。白穆见慕景琛玄色外袍下，难掩年轻矫健之姿，不禁赞道：“军中果真磨砺人，王爷体魄强健。帝都虽繁华，然过于压抑，想必王爷更喜北境之辽阔吧。”
慕景琛眼中放光，不置可否：“北境苦寒，作战时极考验耐力。帝都中亦有诸多事宜待理清，边境方能安心，放手一搏。”
“王爷壮志凌云。”白穆领了慕景琛暗中之意，将人送入马车。穿堂风再次吹起他空荡的衣袖，他微眯双眼，静享其中安宁。
白穆断臂前，常觉大丈夫报国，必得亲临战场，杀敌破军，施以重压，方显国威。故他崇敬谢言奕之父，能肆意沙场点兵，而自己的父亲，却只安于帝都朝堂。于是他骑一匹马，追上谢大将军的步伐，却被人拎出时，已在西域干燥气候下鼻血直流。
军队将领认出他的身份，赶忙备马，欲将他安送回帝都，生怕兵部公子有恙于西域。
谢昊泽提剑骑马，居高临下地绕着白穆转圈，严肃道：“真想来这沙场？”
白穆有些恼怒扬起的灰尘，让他看不清马上人的神情，右拳拍向自己胸口，表明决心道：“大丈夫理当于沙场上奋勇杀敌，马革裹尸，又当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