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彼岸花开（2）

    在洛川的悉心照顾下，奈奈不仅伤势痊愈，灵力也更胜从前。奈奈知道，再过不久，就是彼岸花开之时了，那时的她妖力最盛，起死回生的治愈之力也是最强的。奈奈要赶在那儿之前回到黄泉，用忘川水浇灌自己，不然妖力大盛，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暴走，然后自燃化为灰烬。

    奈奈最喜欢花园里的秋千，常常坐在上面等洛川外出捉妖归来。洛川每每捉妖归来，也会给奈奈带她喜欢的小玩意儿，拨浪鼓，风车，糖荔枝，桂花糕。奈奈会把洛川送她的小玩意儿，一一收到雕花箱子里，件件视若珍宝，洛川不在的时候，会拿出来小心的擦拭整理着，生怕磕着碰着一丁点。

    洛川喜欢在月光下弹琴，他五官如雕刻般俊美绝伦，月光之下，更如谪仙般超凡脱俗，削薄的嘴唇略显清冷，修长的指尖轻抚琴弦，琴音如深谷幽山之音，清澈明净，动人心弦。奈奈常常望着弹琴的洛川出神，她很喜欢在月光下弹琴的洛川，也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和洛川合奏一曲。

    于是，洛川便教奈奈弹琴。一轮圆月高悬，火红的凤凰花树下，洛川将奈奈圈在怀里，手把手的指导着奈奈弹琴的指法。洛川温柔的低语在奈奈耳边响起，“专心一点，这个音弹错了。”他的唇似乎从奈奈的耳边擦过，只有温热的气息，却没有真实的触感，奈奈不知道，她此时的脸，红得比树上的凤凰花还艳。

    洛川的琴音悠扬高阔，却令人觉得孤寂无偶，求而不得。奈奈的琴音却是格外的空灵，清如天籁，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曲仙乐，往事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这几日的奈奈心神不宁，常常独自在秋千上暗自发呆，彼岸花开的日子快到了。她不想回黄泉去，她知道此去一别，相逢无期。洛川也察觉到奈奈的焦躁不安，闷闷不乐，便提出要为其作画，逗其开心。

    夕阳西下，阳光之余辉未尽，将云彩染成凄绝的艳红，院子里盛放的凤凰花树，红花满枝，和晚霞交相辉映。奈奈一身红衣，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赤着脚，脚踝上的金色铃铛脚环，随着秋千的摆动，叮铃叮铃作响。洛川坐在对面的案几上，用笔记录着奈奈此时的怡然自得。

    画毕，奈奈迫不及待的跑到案前，想看看洛川把她画成什么模样。看到画的一霎那，奈奈不禁失神，画上风姿绰约的姑娘，当真是自己吗。“你这画的，当真是我吗。”奈奈喃喃自语，像是在问洛川，又像是在问自己。洛川盯着画上的女子，久久没有回应，眼神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思念和爱恋。奈奈在洛川眼里，好似看到了另一个风华绝代的红衣女子，奈奈的心，痛到不行。

    洛川府里有一间密室，奈奈知道在哪里，可是从也没有进去过，就是因为洛川说过，除了这个地方府里的任何地方奈奈都可以去。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准的出奇。

    彼岸花，都是在午夜开放，奈奈感知到今夜就是时候道别了，奈奈去洛川的房间寻他，房间内空无一人，奈奈知道，洛川一定是在密室里。

    奈奈轻而易举地进入到密室，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就躲到了屏风后面。透过屏风的间隙，奈奈看到洛川一脸深情的握着女子的手，女子一身红衣，躺在寒玉床上，全无生气。

    “绛红，别怕，彼岸花就要开了，花开之时，我会取她的妖灵，复活你的，我们定会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洛川看着绛红紧闭的双眼，轻柔着抚摸着她的脸庞，眼里的爱意浓的要滴出血来。但这话落在奈奈的耳朵里，却是瞬间凝固了她的周身血液，寒气从心口蔓延至全身，浑身冰冷刺骨。

    奈奈不相信她的真心喜欢，换来的是洛川要取她的妖灵复活自己心爱之人。

    奈奈用手捂着心口，行尸走肉般的走到洛川面前。神情麻木的看着寒玉床上的绛红，绛红的眉眼身姿和她倒是有几分相似。奈奈失神落魄的笑了，“原来，我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洛川自始至终的目光都落在绛红身上，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的回应到：“对不起，她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救她。”

    奈奈先是低头小声痴痴的笑，随着眉间彼岸花的印记显现，血色的瞳孔骤然出现，奈奈仰天大喊：“啊！”，妖力大盛控制不住的外溢，周围的布置都被外溢的妖气掀翻，洛川将绛红紧紧的护在怀中，生怕她受到丁点儿的伤害。

    彼岸花，开了。奈奈红色的妖瞳，紧盯着眼前的一幕，嗓音空灵而纯净，“她醒了，你会开心吗，”，洛川终于抬头看着奈奈，红着眼圈哽咽道，“她是我此生挚爱。”

    “你开心，我便会开心，唯愿你好。”说了，右手穿破了胸腔，取出了彼岸花心，原来彼岸花的妖灵所在，是心。奈奈伸手，一只红色彼岸花飞入了绛红的眉心。

    奈奈看着洛川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红色的眼泪顺着妖瞳缓缓滴下，眉间的彼岸花艳红如血，突然金光大盛，奈奈周身燃烧起黑色的烈焰。与此同时，花开最盛之后，芳香最浓，整间密室充斥了彼岸花的香味。

    前尘往事纷至沓来，洛川记忆中奈何桥上惊鸿一瞥的红色身影，和面前烈火焚身的奈奈重叠在一起。他放下绛红朝着奈奈冲了过去，一切都晚了。

    尘埃落定，奈奈只剩下地上的灰烬，证明她存在过。洛川跪在灰烬旁，“原来是你。”

    洛川知道奈奈在屏风后面偷听，他在赌，赌奈奈对他的深情厚谊，赌她愿意为了自己心甘情愿献出妖灵，他赌赢了，却输得一败涂地。早在奈何桥上，他第一次见到奈奈的时候，就已情根深种，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皆忘却，红色的倩影却深刻在心，绛红才是那个像奈奈的替身。

    可惜一切已尘埃落定，洛川痛苦的眼泪，砸落在地上的灰烬，露出了里面的一颗种子。洛川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紧握在手心里久久不愿意放开。他又哭又笑的我自言自语着，“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生者入黄泉，乃冥府大忌。洛川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黄泉边，见到了孟婆。“我是洛川，我送奈奈回黄泉。”孟婆还未等洛川说完就一掌将他打飞，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的种子依然安稳握在掌心。洛川虚弱的求孟婆，“孟婆，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奈奈，我只要她活着就好。”

    “你可知，你是生魂入黄泉，根本不能久待。奈奈已在冥火中化为灰烬，剩下这一颗种子，花开无期，你又怎么补偿她？”

    “我愿以灵魂交换，再无轮回转世之机，给我千年的时间，让我留在黄泉，等与奈奈的重逢，我只想看到她好好的，活着。”

    孟婆看着心意已决的洛川，只感叹天意弄人。“奈奈若是知道，你在这里陪着她，她定然欢喜，罢了，即使如此，我便给你千年的时间，千年之后，神归魂灭。”

    自此之后，洛川便终日守在奈何桥下。种子生根发芽，千年期将至，还是只见叶不见花。

    最后一日，黄泉起大风，黄沙漫天，花叶化泥入黄泉，洛川知道时间到了。风沙弥漫间，彼岸花徐徐绽放，不同于之前刺目的艳红，洁白如雪的花瓣上，缀着红色的丝蕊。随着白色彼岸花的绽放，一缕妖灵幻化成身着白衣的姑娘，赤着脚落在黄沙之上，脚上的铃铛，随着女子的步伐，一步一响。

    洛川看着白衣女子，笑的安详从容，身影慢慢消失在滚滚黄沙之中。孟婆看着白衣女子的容貌虽和奈奈相同，但气质神色大相径庭，就知道她已不是奈奈了。

    女子莞尔一笑，“我是，曼珠沙华。”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