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陌生又熟悉
大雨挡不住年轻男女火热的心。
酒吧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几个人鱼贯往角落的卡座走进去。
作为“夜色”酒吧的花魁,一路不断有客人和沈战打招呼,有那老熟人更是直接拉住沈战让他坐下一块儿喝酒。
沈战不用转头都能察觉到王宴想弄死他的眼神,他简直要落荒而逃了。
程妃玥火上浇油,这个客人好久不见,那个客人是消费大咖,还没坐到位置上呢,沈战已经硬着头皮陪顾客喝了半打酒。
喝就喝呗,程妃玥回馈老顾客,沈战平日里陪酒收费,今儿免费。
还好是免费。
只是浅浅碰个杯,王宴的脸已经黑的像锅底灰,沈战要是真拿出手机收钱,王宴说不得要打断他的腿。
好不容易坐到凳子上,王宴拧着沈战的腰压着怒火:“回去跟你算账!”
沈战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大惊失色地问道:“宴哥,你要跟我算什么账?我什么都没做啊!”
王宴冷哼一声,自顾自端起面前加了冰块的饮料,扬起脖子一口闷掉。
心火大,冰水下肚,王宴仍旧不解气,闷声不吭地垂着头一杯接一杯的又喝了几杯。
沈战自知他在酒吧陪酒确实是不太光彩的事,殷勤地给男人倒饮料,讨好地没话找话找男人说话,王宴都不说话。
沈战也生气了。
他还有些委屈。
他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见面后,王宴见到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句关心的话都没说过,还怪他在酒吧陪酒。
他一个大学都没念完,家产还破产的落魄少爷,不陪酒还能做什么?
在餐厅当木偶娃娃,一个月工资加提成就四千多块钱,a市见了鬼的物价,以前他付了房租水电费,吃饭都吃不起。
宣传单也不是每天都去发的,
a市城管抓的厉害,他风吹日晒雨淋的就算了,还经常像路边的野狗一样,被路人推搡,被城管撵着跑,连站在商店屋檐下躲个雨都会被店里的员工赶走……
酒吧名声不好听,是真赚钱。
出门在外,大家都讲究面子问题,酒精作用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非常大方,每天喝几杯酒,收到的小费比他辛辛苦苦在烈日下发半天宣传单还要来钱快。
有时候碰到彼此不对付的客人,谁都不甘示弱,疯狂砸钱争夺沈花魁的陪酒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客人吵得越凶,沈战挣得越多,
如果不是在酒吧上班,沈战一个打工仔怎么可能短短几年买了房还有了存款?
王宴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他除了出卖色相,还能怎么办?
两个人心里都窝火,谁都不搭理谁了。
沈战故意坐到离王宴最远的斜角位置,嘻嘻哈哈地和程妃玥插科打诨。
程妃玥像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端着酒要和沈战喝交杯酒:“我们的花魁美人儿,陪姐喝两杯,晚上我翻你牌子,你来侍寝。”
沈战一口回绝:“程姐,你别说这么惊悚的话,我会吓死的好吗?”
程妃玥侧身拽住他的手腕,把酒塞到他手里,手臂一勾,标准的喝交杯酒的姿势:“我听说昨晚你和那个小帅哥喝了一杯交杯酒?怎么,我不配跟你喝?”
沈战本想拒绝,先瞥了一眼王宴,坐在最里面的男人握住酒杯,指尖泛白。
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沈战端着酒杯,桃花眼弯弯:“妃姐,承蒙厚爱,多谢!”
程妃玥看热闹不嫌事大,她站起身先看了沈战一眼,又看了王宴一眼,默契地配合着沈战。
一杯交杯酒喝完,王宴面色更难看了,连着闷头喝了几杯水。
谢清瞧着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问着沈战:“又是餐厅又是酒吧,大中午还去发传单,你一天要上多少小时的班啊?这样上班你完全没有私人时间啊。”
多么可怕的生活,谢清觉得如果让他过这样的日子他绝对生无可恋。
王宴面沉似水。
沈战看到王宴的脸色,有些后悔,又有些莫名的报复性快感,他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我喜欢上班。”
准确的说,沈战喜欢钱。
沈公子前头近二十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把他的父母当成自己的家人。
但这些年为了几两碎银慌慌张张,匆匆忙忙的时候,突然有种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顿悟——他那薄情寡义的父母至少在他前十九年的岁月里给了他很不错的物质基础。
“那你有女朋友吗?”谢清自问自答:“肯定没有,你得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才压得住你的美貌?”
女朋友压不住,男朋友压得住。
沈战控制不住的看向王宴。
没想到王宴居然也在看他,两人目光在迷离的灯光中相对,王宴的眼神里意外的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不是刚刚那种无动于衷。
沈战想,男人肯定还是心疼他的吧?
当年他们一起在街上发宣传单,每次下班王宴都会背他回家,到家后给他烧热水泡脚,给他捏脚,
到了晚上更是把他抱在怀里,在黑暗里一边亲吻一边说他以后一定会挣很多很多的钱,不会让沈战吃苦。
王宴不在的这几年,他吃了好多苦,
王宴回来了,他可不可以躺在王宴怀里,跟男人说他这几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沈战垂着眼盯着手中的酒杯,他好像又把事情变得很糟糕了呢。
谢清真的很爱讲话。
桌子上气氛古怪,沈战和王宴不讲话,程妃玥似乎也有心事,喝完交杯酒接了个电话就先离开了。
只有谢清一个人絮絮叨叨地问东问西,沈战偶尔应他两句他都能讲的兴致勃勃。
也不怪他,王宴性子冷漠,话少,一个礼拜说的话加起来还没谢清一上午多。
他们公司招的还全是人狠话不多的大佬,多和他们聊两句都不行,似乎耽误这几分钟公司就要倒闭了。
谢清被大佬们嫌弃几回后,活泼开朗的谢公子都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
“等下下班一起吃个宵夜吧?”
谢清性格特别好,沈战王宴像哑巴一样不说话,他一个人就能代替这两人把话全说完,
孤独的谢公子要求越来越低,只要王宴和沈战不像公司里的大佬那样都不让他开口说话,他就挺满足。
“不了,我晚上不吃宵夜。”沈战垂眸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王宴冷声问着:“请沈公子吃饭是不是也要明码标价?”
沈战堵着气呛道:“如果我说是呢?”
本来酒吧里的服务员跟人出去吃宵夜就要收钱,只是沈战从未出去而已。
王宴目光紧紧锁住沈战:“多少钱说呗,看我们沈花魁出个台是要千金还是万金。”
沈战寸步不让,直直和王宴对上:“这就要看你有什么实力了。”
王宴眼都不眨的盯着沈战,
当年那个只属于他的少年已经成长成一个长袖善舞,周旋众人的合格社会人。
没有谁会一成不变。
没有谁永远站在原地。
他们隔着三年的时光,陌生又熟悉。
王宴把几瓶酒推到他面前,眼中藏着蓬勃野心:“喝吧,喝完让你看我的实力。”
沈战举起酒瓶和王宴隔空碰了碰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