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昭昭让蟹
沈昀低头，凑她更近，“那你说说，我，有没有假公济私？”
昭昭：“你没有，你最纯良端方，行了吧。”
他轻笑一声，“怎么觉得你说的是江大人，不是我呢？”
“说的是你，沈大人。”
他扶直了她的腰，松开手负手而立。端得是一个月朗风清翩翩风度。
江淮予走上来，拜见道：“江某拜见沈大人，公主，殿下。”
沈昀含笑道：“江大人不必客气，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用饭罢。”
说完，又转身对昭昭说：“小公主，慢点走，虽然皇上和皇后也等着我们去用饭，但你不能走得太急，把自己摔了去。”说着又看了一眼鹤云，问道：“殿下，你说呢？”
鹤云点了点头，回道：“先生说得是。”
沈昀满意一笑，一手牵着鹤云往前走了去，见昭昭还愣在原地和江淮予对视着，便也伸出左手牵着她衣袖，往前走了去。
昭昭回头看江淮予，只见他已经踏步流星往宫外走去。
“别看了，你江先生已经走远了。”沈昀说着，放开她的衣袖，自顾自地朝前。
未央宫。
皇上和皇后已在桌前坐定，只是还未上菜。
见他们三个来了，沈皇后才传人上菜。
皇上楚临风开口道：“快过来坐下罢。”
沈皇后起身便要招呼，皇上拉着她衣袖，温和道：“你如今怀着身子，就别管他们了。”
沈皇后应声坐下。
鹤云坐于皇上左侧，沈昀坐在鹤云左侧，昭昭坐余下的那个位置，恰在皇后和沈昀中间。
沈昀亦笑道：“微臣还未及恭喜皇上皇后喜得幼子。”
沈皇后笑道：“父亲大人应该也知道了罢。”
沈昀笑道：“嗯，听说了，想必父亲择日也会来祝贺。”
对于沈家来说，这皇宫里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楚昭昭看向沈皇后，如今虽然怀孕，她本应该高兴才是，但她的眉宇之间隐有郁郁之色。
这又是为何？
沈家将其作为监督皇上和诞下皇子的棋子，这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年，她向来淡泊名利，如今身怀六甲，却越发不见喜色。
昭昭心道，这样可不行。
于是开口讲了个笑话，有心逗她开心。沈韵听罢，果然开怀一笑，皇上看着，亦露喜色。
就在昭昭和沈皇后玩笑期间，沈昀已将两只螃蟹剥好盛在碗中，又将自己的碗和昭昭的碗交换，将半碗精致的蟹肉推至昭昭身前。
这让昭昭有些意外，很久没有人给她剥蟹，平日里她也很少吃蟹，因着懒得剥的缘故。每次吃蟹，包括父皇和两个丫头要替自己剥，她也都礼貌地拒绝了。
以前她总是依赖着别人，如今她长大了，也读了些诗书，明白了些礼义。
一想到边关风餐露宿的战士，便觉得自己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偷来的。
不过是因为做了这皇室的公主，养尊处优，时时有人伺候。
若是生在贫民之家，幸运者也许勉强可以做些苦力养活自己，不幸的也有路宿街头，冻死饿死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所以，若非必要之时，她便不想去麻烦别人。平日里去何处、做何事，也不大需要人相陪。
青萝和拂衣是母后留给她的贴身侍女，但昭昭平时也不怎么使唤她们，平日里无事便让她们自己去做些正经事。毕竟，未来她们到了年岁，都是要出宫的，总要有一技之长保她们在外面的天地里生存下去。
昭昭将蟹肉推回去，笑道：“小舅父，你吃罢。”
沈昀疑惑，低声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最喜食蟹肉。”
“嗯，喜欢，我会自己剥。”
“是我剥得不好吗？”
“不是。”
“那是为何？”
“你剥得辛苦，我希望你自己吃。”
“不辛苦，我乐意给人剥蟹。”说着，又把蟹肉推至昭昭身前。
昭昭推了回去：“你吃罢。”
“你吃。”沈昀复推过去。
“还是你吃罢！”
“还是你吃。”
“你吃！”
“你吃。”
两人如此相互推拒了几次，没个高下。
昭昭忽觉桌面上的气氛有点诡异。
抬眸一看，父皇，皇后娘娘，以及鹤云三双眼睛都盯着她和沈昀。
最后蟹肉还是放在了昭昭面前。
沈昀又复剥了几只蟹，给桌上的其余三人每人都剥了一份。
桌上的蟹都被他剥散了去，自己碗中却空空如也不留一份。
桌上四人都齐齐看着他。
他莞尔一笑：“嗯，愈之喜欢剥蟹。”
昭昭把他的碗拿过来，用筷子撵了一半蟹肉给他，说道：“喜欢替人剥，但别忘了自己也爱吃。”
沈昀眼中闪着光，嘴角微微扬起了笑，挑了一筷子蟹肉放于口中，嚼出了平生未及之鲜美。
知道昭昭不喜吃香菜，他将牛肉里的香菜挑出来，又夹了一些其他菜色放在她碗中，都是她喜欢吃的。
昭昭笑道：“不用挑了，我可以吃香菜的。”
“嗯？何时改变的习性？”
“人总是会变的，且香菜吃了亦有好处。”
沈昀听罢，仿佛知道她的意思，是不喜欢的东西，也可以让自己喜欢。
他沉声温和道：“昭昭，不必强求自己改变喜好。对人对事对物，皆是如此，有的东西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从心而为，何必为难自己呢？”
昭昭坦然回道：“我是觉着，喜欢与不喜欢，都不重要，凡事淡然相待便是最好，包括生死也不过如此。”
“什么生死也不过如此？昭昭，无论何时何事，你的性命都是最重要的，岂敢轻言放弃，这还没遇到生死抉择，你便如此悲观消极，若真遇到生死之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他的声量提高了些，满腔都是严厉之音。
昭昭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越发像一个老父亲。
沈皇后看着他，轻咳了一声。
沈昀会意，自觉在皇上面前，自己此种言行有些越俎代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