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心匪席
“昭昭，你愿做皇后吗？”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那个地方是天下囚笼，手握皇权，如履薄冰。
那里埋藏着父皇母后的骸骨，她不想再回去。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明白沈昀在那个位置上的艰难。
如果没有沈昀，沈毅定然得势，沈毅野心勃勃，手段凶残，一心想要颠覆楚家，若是沈毅夺得权位，父皇会死，她与鹤云也会被斩草除根。
如果没有沈昀，她与鹤云也逃不出皇宫。
这一年来，沈昀知道昭昭不想再回去，没有提让她回京之事。
如今提出让她当皇后，定然是朝中遇到了麻烦。
国不可无后，朝臣各方势力，定然是蠢蠢欲动，不惜逼迫皇帝纳后。
沈昀将此事拖延一年，每日听朝臣絮叨，听得头都大了。
可是，昭昭也有自己的立场。
她不愿意回到皇城之中，至少就目前来说，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开口拒绝道：“我不想。”
“皇后而已，你就听他们，纳一个，繁衍子嗣，稳定中宫。”
沈昀来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但他容不得这样的拒绝，她的托词点起了他心中的火。
“昭昭，你觉得我是什么女人都可以的人，是吗？”
昭昭稳定着心绪，释然道：“不是认为你随便，只是这世间的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坐到那个位置上，很多事便由不得你，即使你今日不愿纳后妃，日后也得纳，不如看开一点，不要钻这些牛角尖了。”
他轻笑一声，“你倒是看得开。”
“你听我说，便隧朝臣之意，扩充三宫六院，至于帝后感情的事情，成婚后亦可培养。”
“昭昭，那你呢？”他扼住自己的呼吸，平静地吐出这句话。
昭昭坦然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喜欢我，也愿意为我放弃很多，但是沧海桑田，日月变迁，未来的事情你我都说不明白，你知道吗？至于我，你念着我的时候，可以来找我看我，若是有一天你遇到更喜欢的人，把我忘了，那便忘了吧。”
她说着，捏着自己的手指，顿了顿，“也许，我以后也会遇到别人。”
“楚昭昭！”他高声呵斥，面上愠色很重，“你诚心想气死我。”他的面颊发红，显然是被她气到的。
昭昭安抚道：“你别生气嘛，我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嘛。”
他委屈，她心中何尝不委屈。
她现在又不是不喜欢他。
哪有将喜欢的人往外推的道理？
她只是太明白了，她不想回去，他也该纳后。
她扼住了自己眼中的泪，但眼圈还算泛开了红晕。
沈昀看在眼里，心中抽痛，“昭昭啊，是我错了，我不该坐上那个位置，让你我身不由己。”
见他消沉，她又出口安慰她，“你没有错，没有人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你将大周治理得很好，百姓们都很满意，沈昀，你是一个好皇帝。”
她的赞赏，只是让他更加愧疚。
她的坚韧，只会让他更为心疼。
放下权位，他不能保护她，身居高位，他却不能与她相守。
那么他这么多年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不甘心。
他有些失魂，双眼猩红，扼住她的双肩，将她狠狠地搂进怀中。
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只要你做我的妻子！”
“除了你，我不会纳任何人，若是因此，我从那个位置上跌落，便让我下地狱吧。
“这是我应得的。”
一切的报应因果，都是我应得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低头疯狂地亲吻她，她的唇，甘甜柔软，仿佛是治愈他的一剂良药。
怎么也吻不够。
昭昭被他亲吻地岔了气，不禁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他终于放开她的唇。
她弱弱地喘着气，“沈昀……你冷静点。”
他俯身喘着气，她伸手抚住他的背脊，两人额头相贴，缠绵的呼吸就在眼前。
就这样抵着额头，相互拥抱着。
两人终于缓了气，都平静了下来。
沈昀这开口道：“我本想让你入镇南府，从此以后整个西南都是你的后盾，即使我不在，你也不用怕，西南五十万大军都会助你。”
昭昭摸了摸他的背，“我明白你的心，可我不想牵涉皇权。”
他却轻叹了一声，“昭昭，你还是不信我。”
“没有不信你。”她出言解释着。
他没有听她的解释，只是浅浅地问她，“为什么，因为我身上流着的是沈家血脉。”
“所以，你认为我会像我父亲那样，三妻四妾，贪恋美色，不惜抢夺人妻？”
“所以，你不信我会一心一意待你好，不信我会永远只要你一个人，不信我只想与你生同衾死同穴？”
“所以，你才说岁月变迁之后，我也许会爱上别人？因此，你不敢把自己交给我，不敢托付我终身，甚至还想着以后另嫁他郎？”
他一连串的问句，一个个地落入昭昭的心中，她的心中不免微微一震，面容上染上一层朦胧之色。
沈昀瞧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一层层拨开她的心，找到了她心底最深刻的疑云，将其剖析出来。
她却不愿意承认，她对自己说，她从未嫌弃他的沈家血脉，也没有将沈昀同其他男人比较，害怕他男人内心深处的劣根性。
她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我从未如此想过，你想多了哦。”
“昭昭，你要我怎样，才肯相信我？”
“我心匪石，亦非草席。”
“昭昭，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好吗？”他说着，握住她手，覆在他的胸间，眼神里闪过一丝疯态，神色病娇。
昭昭感受着手下的震动，亦是心中一震，只是被他此种神态吓了个激灵，“你别乱说话。”说着，收回了手，似乎不敢再去感受那一抹跳动。
沈昀亦收回了手，眼神有几分受伤，只是轻嗤了一声，“所以，昭昭答应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好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