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甜枣糕
“东家，东家！”
门外花姐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睁眼，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在灰泥墙上泼洒下温暖的橙色。
带着半分忐忑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慢慢，王大炮的意识终于回归。
于山巅苦修十二年，每日松柏为伴。
此刻得以重返现实，王大炮顿觉内心与尘世有一种疏离之感。
推门而出，热浪滚滚而来。
深吸一口气，看着天边晚霞，王大炮沉声开口：“花姐，发生了何事？”
先前回来的时候，他交代过了，如果没有要紧事，就不要轻易打扰自己。
“东家，是隔壁的上门，说是给你送吃的。”
花姐手里攥着一个麻布，有些紧张。
她第一天做活，不知道东家的脾性，这年头，妇道人家，能找个活计不容易。
“知道了，你去把他引进来吧。”
王大炮挥了挥手，侧身看向了右方院墙。
墙头上，两个大点的孩童正双手攀着，待看到他的视线扫过来，立时吓得缩了回去。
王大炮耳中，还清晰的听到一个孩童摔落地面后发出的痛呼。
他不由的哑然一笑，摇摇头，站在正房屋檐下活动起了周身筋骨。
片刻功夫，花姐引着一对面容枯槁的夫妻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贱内用枣子蒸出来的甜枣糕，给您带过来些尝尝！”
先头那个体格极为瘦弱的男子正是何永文。
他穿着一身浆洗的发白儒袍，恭敬走到王大炮面前，弯腰开口。
而他旁边，用一角青色布条束起长发的妇女，抿嘴笑了下，不安的将手中提着的篮子递了过来。
花姐看了眼王大炮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立马试探着问道：“东家你看这？”
“何大哥，不用如此见外的！”
王大炮回转心神，苦笑着说道。
“这一树的枣子，帮了我们的大忙，能给家里的孩子，做些不错的零嘴，”那个年纪轻一些的妇女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又道，“今日见大人回来，特意拿过来一些，您趁热尝尝！”
熟透的红枣，甜度刚好，对这个世界，平常吃不到什么甜食的底层贫民来说，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
言尽于此，王大炮也不再推脱，他接过篮子向花姐问道：“花姐，晚饭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东家，鸡汤我怕凉了，正放在炉子上煨着呢。”见王大炮收下了隔壁送来的甜枣糕，花姐也是一脸喜色，连忙应着。
“何大哥，嫂子，不若坐下一起吃饭如何？”王大炮笑着开口。
这两口子如此热情，王大炮颇为感动。
“不了不了，”何永文连连摆手。
“何大哥，你们送我甜枣糕，我回请你们吃饭，这有何不可？”
王大炮故意将脸色冷下来，沉声说道：“何大哥不留下来吃饭，这甜枣糕，你们也一并带回去吧。”
“这，这……”
何永文一时有些坐蜡，他手绞着身上儒袍，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住了。
还是他身后的妇人，深深看了王大炮一眼后，拉住自家丈夫袍子一角，笑着道：“那就麻烦大人了。”
“叫我铁牛吧，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王大炮摇了摇头，带头走入正房，将二人迎到了方桌之上。
很快，花姐就端着瓦罐鸡汤，和几盘清炒的时蔬走了进来。
有王大炮给的银钱，这一顿算得上丰盛。
“花姐，你也过来一起坐吧！”
见菜都上齐，王大炮冲着一边站立的花姐喊道。
“没这规矩的，东家你们还是赶紧吃吧，”花姐讪讪一笑，连忙摆手。
“快坐吧，我不是什么大人老爷，我这里没什么规矩的！”
王大炮强硬的让花姐也坐到桌子上一起吃饭。
受过蓝星的教育，任何人，只要对自己没有敌意，他都一视同仁。
再说，自己吃着，让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站在一旁看着，这像什么话。
“大人您仁厚！”
何永文放下盛满鸡汤的瓷碗，正色说道。
“都一起吃吧，”王大炮打了碗鸡汤递给花姐，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至于何永文口里的称呼，改不过来，便随他去吧。
练武之后，王大炮的食量愈发的增大，两只肥硕的三黄鸡，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何大哥，你不会是儒生吧？”
吃饱喝足，王大炮看着端坐于方桌上的何永文问道。
“惭愧惭愧！”
听得王大炮发问，何永文脸上浮现颓然之色。
他看着正细细嚼着干瘪鸡爪的妻子，再一想自己家里儿女和年迈的老父亲，一时哽咽起来。
“掌柜的！”
他的妻子，连忙将筷子放下，低声的拉了拉他的衣角。
屋内，众人一时有些默然。
“东家，我去给你们烧些茶水，”花姐连忙起身，擦了擦自己嘴上的油，飞也似的走出了正堂。
沉默半晌，何永文才止住了眼泪，他反握住自己妻子粗糙的双手，恨恨的道：“五年前我已考中了秀才，可因家中穷困，没有钱财打点上官，反倒恶了县衙里的大人。
现在也只能替人写写家书，勉强维持生活。”
大景王朝，过了县试，得中秀才之后，便可出任书吏、令史、典薄等没有实质权利的职位。
只是吏，算不得官。
可这样的职位，也得贿赂上官，才有机会。
王大炮一时有些默然，他看了看何永文夫妻二人，长叹一声道：“这些剩余的鸡肉，何大哥带回去给自家的孩子吃吧。”
“使不得使不得！”
何永文脸色涨得通红。
他嗫嚅着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王大炮立马挥手止住，然后笑着道：“何大哥既然是读书人，那不妨借你手里的书籍给我看看如何，就当是交换了！”
何永文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去岁小儿子伤病严重，屋里大部分的书籍，都拿去换了银两买药了。
现在只剩下些趣闻野史，没人收……”
“那也行，我只当做平日闲暇时打发时间用，不碍事的，”王大炮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有书籍看，也能多了解下这方世界。
而且有何永文在，自己若是有不认识的文字，还可以记下来随时过去请教。
……
……
喝过茶水，王大炮送走千恩万谢的何永文夫妇。
花姐在收拾好碗碟之后，也在夜色降临前，告别离开了。
一时，小院之中，只剩下了王大炮。
天边隐约可见三五点星辰，弯弯的清月也悬于天际。
王大炮手掌翻转，化作漫天掌影，一式式演练起千幻掌法来。
圆满之境的掌法，若是让程子陵看到了，恐怕能惊掉他的下巴。
不过，王大炮心中有些烦恼，姜师给了三个月的时间。
可自己，一日之内，三本横流武馆的入门功法都到达了圆满之境。
“明日，先去武馆找程师兄告个假，然后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可以提升战力值的丹药和天材地宝！”
王大炮心思转动间，一脚勾住青石雕琢成的石凳，双手轻轻拂过，重达数百斤的石凳，瞬时化为块块枣核大、模样匀称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