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耳红
江一又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样子,他坐在床榻上,三千发丝垂落下来,平添了一抹忧伤。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朝他们看过来,“打扰到你们了吗?”
这话
关安行不自觉想起刚刚两人在门口干的事,顿时有些心虚,温还赐却坦率应道:“没打扰,刚刚好。”
关安行的耳朵尖红了。
老师傅向前一步,倒是没戳破他们,“现在就要走吗?”
调侃了两句还是抵不过道别的事实,江一也想让气氛轻松起来吧,他走的时候老师傅一定要比他还难过。
江一沉默了一会,“嗯。”
嗓音很轻很低,就像在河中打了一个小水瓢,余威阵阵。
老师傅叹了口气,眼中似有泪花,半晌才憋着那股哽咽道:“是啊,找到了好,找到了好。”他快速地低下头又抬起头,好像那样就能躲掉别人的目光,只为藏起自己的悲伤和不舍。
“该回去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却掩盖不住那酸涩的鼻头。
老师傅突然摆了摆手,“刚刚都跟你说过了,就不再说了。”
江一黑亮的眸子看了他好一会,他的嘴唇张了又开,时间长了,那双明亮的眼睛也逐渐失去了焦距,变得晦暗无神。
这个场景看得关安行心里也有些堵,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舍不得他们分开。
“好。”寂静的空气突然划出了一道声音。
关安行咬着下唇,想宽慰两句,又恐怕适得其反。
他的手心垂在身侧,突然被一个小小的力道撞了一下,关安行一顿,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掌心贴合了上来,他不自主地朝身侧看去。
身侧的人离他很近,感受到关安行的目光,便轻轻扬起了嘴角,随即两人的手心也换成了十指相扣。
最好的人在身侧。
大概是江一不适应这样的分别,先开了口,“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长痛不如短痛。
温还赐点了点头,然后问关安行,“可以吗?”
关安行一怔,“可以啊。”
温还赐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即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符纸,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而后轻飘飘地贴在了江一的胳膊上。
关安行好奇地看着,他是个文官,平常这些奇奇怪怪的法术他也只从书上看到过。
温还赐突然侧过了头,朝关安行一笑,“刚刚的那串诀,都记住了么?”
关安行是谁,文官誉岑,说是过目不忘都不为过。
当即就道:“记住了。”
“嗯。”温还赐简单施了个法,关安行也看不明白,只知道他朝那道符纸轻轻弹了一下,而后就冒起了浅浅淡淡的蓝光。
温还赐开口,“那请誉岑替我念一下吧。”
关安行有些跃跃欲试,“我?真的可以?”
他可从来没有学过这方面的东西。
温还赐挑眉,“可以。”
关安行真来了劲,念之前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闭眼来着。
他记得好像别的神仙施法的时候都要闭眼来着?
也不对……距离有些远都没有认真看过。
书上有没有说来着?
时间紧迫,关安行有些急,想着问温还赐的话又有点丢人,干脆闭了眼小声开念了。
还是闭眼吧,要是没成功还不至于那么尴尬。
温还赐将关安行的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嘴角不禁一勾。
片刻后,关安行诀刚念完,就听到“咻”的一声。
关安行立马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人正处于透明的阶段,而他身上那道符也在逐渐变亮。
这……成功了?
江一的身影若隐若现,老师傅躲在最后,离他有点远,可能还是惧怕分别吧。
以为距离远一点,就能少一点离别的伤痛。
毕竟这一别,就是永远。
终于,在江一的身影最后消逝时,他扭头看了一眼。
这次眼神没有涣散,定然地锁在了老师傅的身上。
他张了张口,这是关安行第一次听到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老师傅的名字。
他唤:“江询。”
江询猛然愣怔,两行清泪淡然滑落,他哑了哑声,嘴唇颤抖,“记得……这里。”
话毕,蓝光闪烁,符纸高亮。而江询正对面的位置,空空如也。
至此,关安行才终于明白那日江一口中的“不是那层关系”是什么意思。
江询,江一。
自始至终,江询都把捡来的江一,当作亲人一样看待罢了。
或许缘浅,又或许缘深。
两人来到无常水域。
关安行停住脚步,温还赐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关安行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条河,河水看起来黢黑清澈,星星点点的又透着光,像是天上洒下的银河。
关安行知道,其实这条河水是透明的,它的黑只是障眼法而已。
任谁看起来,都是一片黑。
关安行道:“就是喝了这片水,我想起了以前。”
他们身上带着记名牌,虽也没有遇到官吏特地来查,但好歹也心安一些。
有些麻烦可以避免就避免。
然而温还赐的记名牌并不是江一给的,是裴叹青给的。
说到这,关安行问:“你走之前,他有想过跟你一道来寻陈玉别吗?”
温还赐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没有,他好像不是很急切来这里。”
这倒是让关安行有些出乎意料了。
“不过他好像……是在等着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他并不是对陈玉别的失踪视而不见,而是自己有另外的办法。
“况且他的直觉是对的,陈玉别并不在这。”
说话之余,关安行得空看了一下自己袖中的符纸。
江询在走之前告诉他们,出门沿着街口往前走,路过无常水域向左拐,就能到渡口了。
这儿的渡口其实是一个漏洞,借点法力能从地狱翻出去。
其实天界也有许多小神仙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来地狱逛两圈,但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时间长了,地狱的监管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这个渡口只有九重天的人能翻出去。
在运法之前,关安行突然喊住温还赐:“我想起来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