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喜欢你
“不不是？”
裴叹青平日里看起来一直都是冷淡淡的，就算是给人看病也是这样。他在没飞升前就是这样，常常在给病人看病的时候，病人的家属在一旁急的团团转，而裴郎中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要说是病情不严重吗？也不是，有的时候就是糟糕的病情反而能使一个医者变得兴奋。所以说病情不管好坏，都与裴叹青无关，因为他无喜也无忧。
好像什么都胜券在握一样，这就是洺青药仙的底气。
裴叹青问诊结束后，就把位置让出来了，温还赐一屁股坐了上去。他提起衣袖，伸出细长的手指，想要为关安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他轻轻捏着一角手帕，这手帕还是裴叹青药包里的，刚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顺手拿到了。
可能是第一次为别人擦汗吧，温还赐有些紧张，凑近的话能看到他拿手帕的手都在颤抖。
“等下。”裴叹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帕，此时正停在温还赐的手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是手帕等会还会出现在关安行的额头上。
温还赐僵硬着身子，颇为不解，给了裴叹青一个问号。
裴叹青垂下了眼，淡淡道：“不用急着给他擦汗，让他多出出汗。”
裴叹青都这么说了，温还赐想着这是为关安行好，就立马停了动作，将手帕重新丢回裴叹青的药箱里。
只是这下看着关安行惨白的小脸，还不能为他擦汗温还赐眼巴巴地坐在一旁，束手无策，好几次抬起了手又放了下去。
期间温还赐一直在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裴叹青给他的回答很模糊，最后摊牌道：这个病情他没见过，像是中了蛊，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具体的他还得回去研究研究。
温还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那这个目前对他有什么危害？他现在这个状况还会持续多久？以后还会经常复发吗？”
对于这些问题，裴叹青只是说：“现在这个情况可以服用一些退热的方子，复发的频率目前还看不出来，但是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裴叹青安慰他，“这一次他只是累了，喝了药之后让他休息休息就会好转。另外，我一定会赶在他下次病发之前将药方彻底研制出来。”
送走了裴叹青，温还赐决定自己去买药。他看着关安行的睡颜若有所思，手指轻轻点在一旁的昭恩上，昭恩的冰从手心凉到心底，温还赐叹了口气道：“昭恩啊”
“你说你还能不能护好他？”
昭恩在桌上震了震，似乎是回应，只是这回应一会就消散了。温还赐转过眸子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夜色比之前更黑，月亮的位置也偏移了一些，看起来没有刚才那样大了，但还是像先前那样皎洁，明亮。
温还赐没再想其他，开了门就走了。
他在黑灯瞎火的街道上乱走，夜深人静的，没有一家店是开门的，更不要说这个时候去找郎中抓药了。明明裴叹青就是最好的郎中，说了关安行今晚没事了，他还是焦心地跑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褪去了神仙的身份，自己现在也只是个肉体凡胎。他只是想为关安行做点什么，好缓解他的痛苦，让他快点好起来。
温还赐嗤笑了一声，这一声仿若自嘲：“温还赐啊温还赐，多少年了，你还是这样。”
只要是关安行的事情他就束手无策，这辈子，上辈子，不论自己什么身份，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就当自己出来是撒了个癔症，回去的时候关安行已经醒了，正静静地靠在床边。
温还赐开门时就看到关安行把头扭了过来，这个样子就像是在特意等他。虽然温还赐知道这么说很不要脸，但是关安行眸中的欣喜是掩盖不住的，况且关安行什么都没做，就靠在床边，这个房间除了他没回来还有谁？
于是他脱口而问：“是在等我么？”
关安行点头，算是承认。此时他的气色看起来也好了很多，仿佛刚刚受折磨的人不是他。
温还赐心里稍稍安慰了些，但还是问了一嘴，“身上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关安行没有隐瞒他，浅笑道：“睡了一觉好多了，烧也退了。”
温还赐的眼睛快而迅速地往关安行的唇角扫了一下，而后道：“你饿不饿？”
关安行摇摇头，“不饿。”温还赐的表情并没有很好看，关安行顿了顿又道：“刚刚裴兄来过了，我吃了药已经没事了。”
“嗯”温还赐的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关安行只当他困了，便笑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这么晚了，快上来休息吧。”
温还赐愣了一下，而后挪了过去。关安行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大碍，可是一想到刚刚那个场景，温还赐就一阵后怕。裴叹青说什么来着，他说之后还会复发，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他坐到了关安行的身边，深呼吸两下后他还是想问清楚，“你身上真的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关安行道：“没有，你别担心了。”
温还赐没有言语，胸膛一下子贴上了关安行，清冽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带着夜色的赶路凉风。他声音低了下去，腔调有些委屈，“我知道可我就是好担心。”
从背后看，关安行整个人像是被他圈在了怀里。温还赐喃喃道：“如果你要说我是个胆小鬼，我也认。”
好半晌，温还赐没有听到回应，他以为关安行又头痛了，吓得赶紧退开了身子。
关安行几近呆滞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瞳孔里，温还赐浅浅地呼吸了两下，声音是耐不住的惊慌，“关安行，你看着我呢吗？”
温还赐的声音很轻，生怕把关安行震碎了似的。
烛火摇晃，虚影闪。良久，关安行将自己的身子整个瘫软，懒懒地靠在床后的墙板上。温还赐眼疾手快，大手手掌垫在了关安行的背后，传来关安行温热的体温。
关安行一顿，也没有挪动，就靠着枕了下去。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此刻看着温还赐带上了一丝歉意的笑，“你说奇不奇怪，我刚刚竟然觉得你好熟悉。”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后面两个字都快要听不清了。短短两句话，温还赐听出了满满的愧疚感。
他的心钝痛了一下，“是吗”
这个反应在关安行的眼里看着很奇怪，他笑道：“怎么了，失了魂一样？”
温还赐偏过了头，看似随意地问道：“觉得我熟悉，为什么奇怪？”
关安行：“我跟你才认识了多久啊。”
关安行这句话没有给温还赐回答的时间，继续说：“上一次历劫是机缘巧合，剩下的就是我在九重天那短短的几日见过你，又怎么会觉得你熟悉呢。”
温还赐淡淡一笑，兀自摇头，“好了，该睡觉了。”
熄了蜡烛，两人又再一次躺在寂静的黑夜里。这一次的黑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默，关安行猜想温还赐是不是真的累了睡着了所以才没有声音，平常他可不是这样的。
就这么想着想着，兴许是生过病后精神比较虚弱，关安行一会就睡着了。
在闭眼之前，他还是想了一个问题：温还赐的心情是不是不好。
还来不及细想，便沉沉地睡了去。
翌日，几人在客栈楼下用起了早膳。温还赐在人间那会一直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早上还在被窝里睡的时候就被关安行给拽了起来。
不来历劫不知道，堂堂九重天帝君竟然跟小孩子一样赖床。关安行起先是叫他名字，温还赐听是听到了，甚至还“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然而“嗯”完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关安行又掀开了一角温还赐的被子，露出他的里衣。温还赐只是皱了皱眉，连被子都懒得拽一下，依旧睡得安稳。
关安行气笑了，“温还赐，快起来吃早饭，一会赶路。”
温还赐这会拉上了被子，捂住了脑袋，声音从被子底下透过来，“我不吃，我不饿。”
关安行：“早饭不吃你干嘛？”
温还赐声音闷闷的，“我要睡觉。”
陈玉别过来就目睹了关安行叫温还赐起床的场面，笑作一团，“话说好想把帝君赖床这件事昭告三界哦。”
关安行无奈摇了摇头，一边扣衣一边说：“你们先吃吧。”
陈玉别咦了一声，“你也不吃了？”
“我等会跟他一起买点，走路的时候吃也行。”
陈玉别耸了耸肩，“快点哦，一会早点该卖完了。”
一顿收拾后关安行已经穿戴完毕，温还赐还在蒙着被子睡觉。这不睡不知道，一睡才知道帝君原来不仅赖床，还说梦话。
声音有些小，关安行突然起了好奇心，往温还赐那边凑了过去。
清风徐徐，温还赐低声的梦呓混在鸟雀啁啾里，像是秋日久违的邂逅，“阿誉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