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分离

    楚弦月捧着几本书，送到了墨倾尘的房前，但是这次开门的却是墨倾尘本人，她将手上的书递给他以后，就想着江篱不在，她也不好在这里多逗留，便朝着墨倾尘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等一下。”墨倾尘站在门口，柔声说道“我有一些事情要问楚姑娘，不知道是否方便？”

    楚弦月站在原地，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她哪敢说不方便啊，她只能转过身对着墨倾尘点了点头。

    “敢问你们准备何时出发？”

    楚弦月知道他听不到声音，便拿起手指在自己手掌写着“明”字。

    墨倾尘眸光闪了闪，低声喃喃道“明天就要走了吗？”

    他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意，朝着楚弦月说了句多谢以后，便转身进了屋子。

    楚弦月叹了口气，认命的走向了江篱的院子，将墨倾尘问行军时间的事汇报给了她。

    江篱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手上不停的批阅着圣疆的奏折。

    “呃但是我没有和他说具体时间。”

    江篱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无事，正常准备就好。”

    “是。”

    今日顾明曜的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他看着端坐在座位上了墨倾尘，有些疑惑，还未等他开口，墨倾尘便含着笑说道“听闻师父做的定胜糕美味至极，我今日前来，是想偷学个一二。”

    顾明曜思考了一会，随后挑眉一笑，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突然又想到他听不到声音，所以朝着他点了点头。

    二人在厨房忙活了起来，但顾明曜却发现，墨倾尘似乎总是分不清糖或者是盐，他明明看到他偷偷尝了一口，却仍旧将二者弄混。

    顾明曜皱了皱眉，抬手在二人交流的纸上写下“失去味觉了吗？”

    墨倾尘看到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墨倾尘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也不清楚，刚刚才发现自己尝不出糖和盐。”

    顾明曜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能去想象一个人渐渐失去五感是件多么绝望的事情，然而他抬头看了看墨倾城，他正在认真的做着糕点，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恐慌。

    他很佩服墨倾尘这般在困境中仍旧保持喜悦的能力，他的身上带着一种磅礴的生命力，仿佛他不是在靠身体活着，他是靠爱在支撑着，顾明曜想，就算当时江篱并没有同意和他殉情，他也会自己毫不犹豫地赴死吧，为自己的爱而殉葬。

    顾明曜抿了抿唇，在纸上写下“明日丑时，军队出发。”

    墨倾尘看到他写下的话，微微愣神后，眼眸一弯，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星光“谢谢师父。”随后他低垂下了眸子，柔声说道“不过不用了。”

    “阿和似乎并不想和我当面分别，我我也不想，会舍不得的，我就在这乖乖等她回来吧。”

    顾明曜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他抬手快速写下“一个人也没关系吗？”

    墨倾尘摇头，唇角笑漪轻牵“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我并没有想到阿和会答应我那么荒谬的请求，但是她答应了，所以我不能再去用我情爱去困住她，即便她回来以后，对我说，阿尘，在等等我，等我将苍梧国的事处理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可以，直至我身体慢慢撑不住然后死去，我也依旧相信她的承诺，我仍旧会等着她。”

    顾明曜瞳孔骤缩，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知道墨倾尘的意思，他并不是非要江篱殉情，他只是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一句话，一句证明江篱并没有抛弃他的话，江篱说了，他便有了活下去的信念，他可以病死，但是不能空白的活着。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傻的人吗，顾明曜想即便墨倾尘要逝世的时候，江篱对他说，对不起，我骗了你。墨倾尘大概依旧会笑得灿烂对江篱说，感谢你的欺骗，让我活了这么久。

    最后两个人在厨房忙会了一下午，终于在顾明曜的帮助下，墨倾尘做出了味道还算不错的定胜糕。

    分离对于彼此相思的人来说的总是快的离谱，很快丑时就到来了，快离开时，江篱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墨倾尘的房前，只是静静的站在窗前，似乎要透过窗户去看一看那个让她牵挂的人，她承认她是一个胆小鬼，她不敢去看墨倾尘不舍的眼眸，所以选择了在他睡着时独自离开。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用石块压在墨倾尘的门前，最后她才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房门，然后头都没回的转身离开。

    她离开后，房门便被人打开了，墨倾尘拿起了地上的信，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江篱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当她站在屋外想着她爱人的时候，他爱的人也在屋内静静的看着她投射进来的影子。

    墨倾尘转身进屋，点燃了屋内的烛火，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看着信上写的内容，江篱的字和她的性格一样苍劲洒脱。

    吾爱阿尘亲启

    阿尘：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吾临别情切，寄予笔墨丹青以述情谊，然提笔踌躇，腹有万语，欲言却无词，此别不知归期，入秋顿凉，幸自摄卫，鄙寓均安，可释远念。

    希自珍卫，至所盼祷。

    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墨倾尘却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感受到了书信上的檀木香气正在逐渐变淡，心脏的灼烧感也逐渐变淡，他知道他迎来了与江篱的第二次告别，至此之后情蛊将暂时失去作用，直至江篱胜利归来，它才会二次重启。

    所以墨倾尘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即使听不到声音，感受不到疼痛，吃不出味道，自己孤独的待在圣子府真的没有关系吗？

    墨倾尘恍惚了一下，吹灭了蜡烛，躺在了床上，将书信放在了枕头底下，他想到，没有关系的，江篱不是风筝，他也不是执线人，两个人只是彼此依赖的两个个体，江蓠有着自己的使命，他也可以趁着心脏不疼找一些有意义的事去干。

    他最擅长的便是在等待，还有他擅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