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摊牌
“禀家主，在圣疆已经拦截了三名前往苍梧国通风报信的奸细。”
江篱点了点头，放下了批改奏折的手，揉了揉眉心，圣疆事情闹得挺大的，估计很快就会传到苍梧国，如今她还不太适合露面，所以能压几日便就先压几日，才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继续搜捕，尽量一个不留。”
“是。”
轮椅吱呀吱呀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江篱挥了挥手，示意面前的人下去，随后门便被推开，顾则言推着顾明曜走进了屋中。
“前些日子不是说要撤出圣家吗，今早我怎么听说你又下令，要准备攻打苍梧国了？”顾明曜轻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为师还真有些看不懂你。”
江篱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声回复道“不用走了。”
顾明曜微微一愣，突然眸中划过了一抹光亮，他面上满是喜色，扬着嘴角问道“墨倾尘是不是好了？”
江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淡淡回复道“没有。”
顾明曜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然后一脸不解的问她“那你是找到治好他的办法了？”
江篱抿了抿唇，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治了”随后侧头看向他，嘴角挂起了一抹充满着暖意的笑容，眼睛也比平时亮了几分“他说要和我一起殉情。”
顾明曜微微张嘴，愣了好一会后，低下头才小声嘟囔道“这是正常人的思想吗？”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了江篱，眸中神色复杂，沉声问道“你答应了？”
江篱诚恳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
顾明曜抬手猛地拍向桌面，怒声训斥道“你也有病！两个神经病，怎么就凑到了一块！那么不想活，还不如不投胎，将机会留给想活的人！两个蠢货！”
江篱似乎早有准备，在顾明曜骂完后，立刻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希望能将他的怒火浇灭。
顾明曜收回了麻木的手，冷着脸说道“不喝。”
江篱将茶水放到了他的面前，柔声说道“我们都商量好了，等报完仇，安顿好一切，再殉情。”
顾明曜怒极反笑，有些无奈的回复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考虑周到啊？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就感情深到可以去死了？”
随后他强压下怒火，故作冷静的柔声劝说道“阿和，你听为师说，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才十八，说不定墨倾尘忘了你后会找到另一个喜欢的人，你离开他后也找到了更心仪的人了呢？别冲动好不好？”
江篱抿了抿唇，低声反驳道“不会，我不可能有心仪的人，他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幼稚！”顾明曜似乎火气一下子又被点燃，朝着江篱怒吼道。
江篱掀起眼皮，淡漠的双眸望向顾明曜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我不幼稚，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顾明曜看着周身气息如寒冰般的江篱，火气似乎一下子就被熄灭了，他知道她是认真的，他无力的靠在了轮椅上，低声说道“你这么做考虑过后果吗？”
江篱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眼中翻滚的情绪，她现在很想像个疯子一样咆哮，质问他凭什么都要她来考虑，但她不能，只是一贯地淡漠疏离的说道“后果自有后人考虑，我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顾明曜咬了咬牙，嘲讽般的说道“种儿都没有，还后人呢。”
江篱撇了撇嘴，无所谓的说道“谁有种谁就管呗。”随后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明曜和顾则言，笑着说“你操什么心？你以后也管不了。”
顾明曜手在一侧握成了拳头，果然不能在一起待太久，早晚都点让她活活气死，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江家人和存亿楼都留不住你了吗？你准备什么都不管了？”
江篱似乎彻底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悠然散漫的靠在椅子上，眸色极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她冷冰冰的说道“为什么都要我来管，有些话我不说不代表我真的就什么都能接受。”
她侧头看向顾明曜，此时的她已经被逼问的有些失去理智，如今更是有些顾不上尊师重道，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眼底绽出危险的光芒“父亲不愿走上反叛之路，难道我就愿意吗？江家被屠，母亲硬是把我送走，谁又问过我的意愿？四年里我时常思考，陛下下旨无非是想要父亲的命，也只会取下父亲的人头，母亲那般手巧，易容术更是世间少有人与之比拟，那母亲是不是可以伪造一具她的尸体呢，我能想到，恐怕大家也可以想到吧。”
顾明曜眸色微闪，不敢抬头看她。
“我独自一人在四年里受尽了坎坷，走尽了弯路。我当时不明白，甚至有些恨他们，恨他们抛弃了我，嘴上说着爱呀爱的，实际上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我的想法。”
“现在我明白了，爱一个人就是会不计后果的和他一直在一起，对于父亲母亲来说，我是他们爱的证明，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能介入两个人的感情。”
江篱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划过嘲讽“父亲确实很了解我，他清楚地知道我遗传了他们的个性，所以用四年苦难来磨灭它，我也的确上当了，轻情逐利变成了我做事的一贯作风，可他没想到我遇到墨倾尘，一个比他们敢说敢做还偏执的疯子，将他的一切都给我了，我又怎么能负他？”
“师父，就算没了我，照样会有人挑起这重担，您又何必偏偏将这一切都算在了我的头上？我想您应该最能理解我的想法吧。”
她将他身前已经冷却的茶水倒进了花中，又为他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随后掀起眼皮，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意，一字一句地问道“思闲居，思的是谁？又为何改成了清风阁？”
顾明曜不敢和她对视，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反驳她的理由，只能手掌紧紧的攥着轮椅，默默的承受着她的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