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除了她，还能有谁
正月初十，宜嫁娶。
昭华宫内，贵妃斜靠在床榻上，看着一双儿女，满眼的疼惜与不舍。
她已是气若游丝，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母妃恐大限将至，惟愿在有生之年，见皇儿成家。时间仓促了些，你们可会怪母妃？”
“母妃，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李南婉泪眼朦胧，低声啜泣。
李南清依旧坐于轮椅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贵妃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三两言语已耗尽她全部气力，没一会儿，便又沉沉睡过去。
李南婉默默推着李南清出了昭华宫。自幼分离的兄妹，本就言语不多。
此刻，却因牵挂贵妃，难得走在一起。
“皇兄，母妃她……当真会死吗？”
李南婉声音颤抖。
她深知贵妃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自幼受皇上和贵妃宠溺，她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从未遭遇挫折与困境，忽然面对亲人的即将离世，她一时茫然无措。
李南清轻叹，缓缓道：“或许吧。”
李南婉以为皇兄会宽慰自己，不想得到如此答复，不禁蹙眉。
“你难道不难过吗？”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
李南清叹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五日之后便是婚期，路将军身体可有好转？”
“多亏皇兄赠的药，昨日我给将军服下，今早就听闻他醒了。原本我还担心与将军无法如期完婚。”
想起鬼面将军，李南婉面露喜色。
御医都不确定将军何时才能苏醒，不想他服下李南清给的药后，不过几个时辰便醒了。
“若非皇兄赠予那枚平安扣吊坠，并提起儿时之事，我都忘了与将军幼时便相识。如今能得以如偿所愿嫁与将军，多亏皇兄相助。日后……
“皇妹无需言谢，这是为兄分内之事！”
李南清不耐地打断她的话，提醒道：“婚期将至，将军身体尚未痊愈，你快去协助他布置府邸吧。”
“皇兄所言甚是，那婉儿先走了。”
李南婉的心早已飞向将军府，说完便匆匆离去。
随从尘安也开口问道：“今日是女方送妆之日，您是否要回新王府。”
因时间紧迫，纳采、奉迎等繁琐细节均从简而过。
李南清早就应该离宫开府，因刚认祖归宗，且贵妃不舍，才推迟至年后开府。
李南清面色沉静，“走吧！”
待李南清离开，代洛璃才从假山后走出，脸上满是疑惑。
李南清和李南婉的对话，她听得真真切切，却又似乎不明就里。
她只觉这位二皇子浑身充满怪异。
不过，此刻并非思考此事之时，因为她与李南景的婚事也提前了。
贵妃病危，想让儿女早日成婚，本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朝堂上偏偏有些老顽固，以长幼有序，李南景身为嫡长子尚未成婚，李南清成婚在前有违礼法为由，横加阻拦。
于是，向来与贵妃不睦的皇后，竟破天荒地决定让李南清与李南景同日成婚，如此方堵住众口。
代洛璃叹息一声，也朝宫外走去。
与她同日成亲的，除了李南婉、路语柠外，还有楚欢颜。
楚欢颜是侧妃，没她们那么多繁琐礼节。
自那日在象姑馆一别，代洛璃便再未寻过楚欢颜。
那晚见到刺客，她便明白自己、楚欢颜以及鬼面将军同时现身于此，绝非偶然。
得知这一切皆是父亲的安排后，她心凉了大半截，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不去寻楚欢颜，也是怕她再因自己的原因遭人利用。
将军府内。
鬼面将军悠然转醒，看到房内挂着的大红色帏幔和窗户上贴的双喜，他头脑有一瞬的空白。
吕战告诉他，他与李南婉的婚期定在正月初十。
随后又按照楚欢颜交代的话，说道：“将军昏迷这几日，一直是……三公主衣不解带地精心照料，公主对将军一往情深，还望将军珍惜……”
后面的话，吕战实在难以说出口。
这几日将军擦洗换药等事皆是楚欢颜亲力亲为。
她所做的一切，吕战都看在眼里，如今却不得不替她隐瞒，着实问心有愧。
“何时你也为了她对我撒谎了？”
鬼面将军声音清冷，眼底却有暖意，看着手上包扎整齐的绷带，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这独一无二的打结方式，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虽昏迷，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甚至听到她在自己耳畔低语。
吕战忽然跪地，惭愧道：“将军，属下知罪，这几日其实是郡主……”
“起来吧！”
鬼面将军眼神骤冷，低声打断吕战的话。
须臾，门被打开，李南婉疾步走了进来。
“将军，你醒了！”
见她坐于自己床边，鬼面将军微蹙眉头，随即瞪了吕战一眼。
“取张椅子来！”
李南婉以为他拘泥小节，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有话与将军说！”
吕战无奈，只得退出去。
鬼面将军面色沉凝，“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恐有辱公主清名。”
“将军刚醒，尚不知晓。我们两人的婚期定下了，就在五日之后。”
李南婉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涩，脸颊浮起两抹红晕。
她手捏帕子，低头小声道：“将军身体有恙，婚事无需操劳，只需量好尺寸做好婚服，待到那日……去迎接婉儿便可。”
鬼面将军不冷不热道：“依公主所言。”
寥寥数语，却让李南婉心雀跃不已，她原以为他会像往日一样冷面相对，对自己爱搭不理。
“将军，明日中午我在醉香楼宴请翰墨书院的同窗，你可愿参加？”
李南婉期待的看着鬼面将军，内心忐忑不安。
鬼面将军点头，“明日下朝我便过去！”
李南婉呆愣了一瞬，他竟答应了？
内心里，她对他会答应自己这件事情，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李南婉欣喜若狂的看着鬼面将军，又说：“将军已是准驸马，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以面具示人？”
她一直觉得他的面具有些瘆人。
最重要的是，她知晓那些闺阁千金都在暗自嘲笑她嫁给了鬼面将军这样的人。
可她们哪里知道，面具之后是怎样的绝世容颜。
李南婉仿佛已经看到那些千金贵女在目睹鬼面将军真容后，向自己投来的种种艳羡嫉妒的目光。
“依公主所言。”
鬼面将军唇角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