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强烈的危机感
马车上，见他怒意未消，楚欢颜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衣角。
“阿念，莫要生气了，有事好生商议便是，周大人也是职责所在。”
虽不知具体何案，但楚欢颜听明白了周舟此来的目的。
周舟发现鬼面将军所办之案存有疑点，便前来找他。
鬼面将军树敌众多，若有心之人知晓，必会拿捏他的错处，趁机打压或讨好他。
可周舟只身前来，即便遭守卫刁难也未多言，见了将军更是据理力争，可见他关心的仅是案件本身。
如此看来，此人倒是个正直的清官，不然何以连辆马车都没有。
鬼面将军神情复杂地看了楚欢颜一眼，却未答话。
他并非生周舟的气，可具体气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看到楚欢颜和周舟站在一起，他心中就会涌起无名怒火。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低声道：“那案子确实有问题。”
楚欢颜不解地问：“那你为何……”
相处日久，她觉得鬼面将军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他如此行事，应有内情。
“还记得上次普度寺的刺客吗？暗灵卫和刑部一直在暗中调查幕后主使。
我们找到证据交给皇上时，皇上却命暗灵卫不得再查。
我便以流寇作案为由结案了，刑部也未再查，没想到这周舟还在调查此事。”
楚欢颜歪头想了想，“看来是皇上有意包庇，不想追究。”
在紫禁城中，这并不奇怪，上位者做任何事都会权衡利弊。
鬼面却轻轻摇头，“皇上并非不想追究，而是不能追究。”
楚欢颜不解，“这是为何？”
“幕后之人乃是皇后，他的兄长手握重兵，常年戍守边疆，若要追责，恐让他生出异心。”
难怪屡次三番派遣刺客，原来是有恃无恐。
楚欢颜明了，皇帝也有掣肘之时。
她思量片刻，随口道：“那刑部之人为何不告知周大人，也不至于他心系此案。”
鬼面将军眸色微沉：“你在关心他？”
“我关心他做甚，与他又不熟！”
楚欢颜摇头，转而道：“对了，我今日来是想告知你，后日我便要去翰墨书院读书，你若要寻我，只能晚间来，白日我不在。”
鬼面将军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你说让我晚间去……寻你？”
楚欢颜先是点头，继而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嗔怪道：“阿念，你怎的学坏了？”
鬼面将军嘴角轻扬，又郑重道：“日后莫要与周舟过从甚密，可好？”
此前，见她对张清润好，自己心中偶有不快，却未深思。
可仅与她有两面之缘的周舟，却让他心生强烈的危机感。
楚欢颜虽不明就里，还是点头应下。
可她无法确定自己能否做到，因周舟也是书中重要人物。
“阿念，你午后可有闲暇？”
“嗯。”
“你教我写我的名字，可好？”
“好！”
……
翰墨书院有规定，不许携带丫鬟仆从，众人皆着统一校服，意为求学不为外物所扰。
开学之日，李南清早早便来接了楚欢颜。
二人皆是新生，故比其他学生到得早些。
翰墨书院并不奢华，却很宽阔。
其他书院只教学问，而翰墨书院的学生则须掌握六种技能：礼、乐、射、御、书、数，一项考核不通过便不能顺利结业。
学院的学生不多，统共不过二十余人，每日辰时一刻（7:15）便要开课，酉时（晚5：00～7：00）散学，午时用午膳和休息。
见过院长后，天方才破晓。
楚欢颜坐在座位上，连连打着哈欠。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穿越之后，竟然还要赶比早八更为痛苦的早七。
辰时，才有人陆陆续续走进学堂。
求学期间，众人皆是学院的学生，无身份之别，故而无需行礼。
“困死了。”
“假期为何过得如此之快！”
……
听着此起彼伏的哀叹声，楚欢颜也不禁叹息，原来皇子贵女也需承受这求学之苦。
“肃静！”
随着一声严厉的呵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上讲台，随即拿起戒尺，在桌上敲打两下。
学堂内瞬间鸦雀无声，原本东倒西歪的几个公子哥也端坐起来。
楚欢颜事先做过功课，知晓这老者姓刘，是位老翰林，在昌京颇有威望，连当今圣上都曾是他的学生。此人不苟言笑，治学严苛。
“上课！”
他严肃地说出两个字，便开始翻书授课。
楚欢颜的书箱是鬼面将军为她准备的，里面文房四宝、镇纸、书籍等一应俱全。
她将笔墨纸砚依次摆出来后，又照着旁人书本的封面，取出一本相同的书。
书中的字她虽不识，但尚能听懂，无非是些四书五经的内容。
正盯着书本发呆，楚欢颜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中。
她下意识看向刘夫子，见夫子正捧着书本讲得兴致勃勃，似乎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底下的学生们也各忙各的，或相互抛掷纸团，或有女学生偷偷照镜，亦或交头接耳。
楚欢颜环顾四周，见一男学生向她摆手，她望去时，男学生又示意她看地上。
楚欢颜低头，只见一个纸团赫然置于身侧，她刚欲伸手去拾，背后就被人轻戳两下，随即传来刻意压低的女声。
“莫回头，夫子会瞧见！”
楚欢颜便也未回头，只稍稍后移，以便听清对方言语。
“你便是永乐郡主吧，我于晚宴时见过你。方才丢纸团的乃户部尚书之子，名林明朝，他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话未言罢，刘夫子已然起身，行至楚欢颜身侧，沉声道：“首日开课，便如此不守课堂规矩！若觉老夫授课枯燥，尽可离去！”
楚欢颜无奈起身，歉然道：“学生知错。”
“将今日所讲内容誊抄十遍！”
“是！”
楚欢颜恭敬应诺，落座后便低头专心看着书。
刘夫子又执起书卷，立于楚欢颜旁讲解片刻，方返回讲台。
忽然，有人高呼：“夫子，您背后……”
众学生齐抬头，见刘夫子背后贴着一幅画，虽画作拙劣，却能隐约辨出是只乌龟。
霎时，众人哄堂大笑，坐于首位的太子李南景忍着笑替刘夫子取下后递与他。
刘夫子手持画作的手颤抖不止，老脸涨得通红，似受了奇耻大辱，随即拿起戒尺在桌上猛敲数下，怒喝道：“安静！”
课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刘夫子又怒视众人，吼道：“老夫教书数十载，从未遭此恶劣之事，是谁所为？站出来！”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际，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学生无意间注意到，那幅画是夫子从永乐郡主身旁经过时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