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明争暗斗
冷千秋看向窗外，外面夜色朦胧，深沉可怖，皇甫湛不消几日便会抵京，点头道：“是啊，过几日就回来了。”
原本还是幽闭的皇甫湛因为救灾有功，京城之中的百姓都交口传颂他的功德，一时间，没人会想起他之前是被罚去江南的，都纷纷争相上门道贺，门口罗雀的二皇子府瞬间门庭若市，朝中官员闻风而动，几乎也因为这件事情，朝中大臣都认为他与立下了军功的三皇子媲美。
以至于二皇子皇甫湛和三皇子皇甫瑾两个人在朝中平分秋色，太子皇甫瑞反而落下了一头。
二皇子皇甫湛平灾有功，老皇帝也是龙颜大悦，连带着衰老的身体也渐渐有了起色，除却在上朝的时候对二皇子的卓越功勋表彰了一番与赏赐了一番之外，还特地在宫中大摆宴席。
高冉冉坐在席间，看着许久未见的皇甫湛，他人消瘦了一些，周身气场不减，更增了几分沉稳，端着酒杯，游刃有余的周旋在文武百官之中，长袍玉带，玉冠熠熠，温润有礼。
在那温和浅笑之下，藏着的是一抹深沉锐利的颜色。
这一抹颜色，她在老皇帝的脸上看过，也在太子的脸上，甚至，皇甫湛更胜之。
“二哥，恭喜你这次立下大功，三弟真为你感到高兴。”一身白衣翩然的皇甫瑾端着酒杯走上前去，温润出尘的气息让人如沐春风，引人侧目。
“三皇弟，别来无恙。”皇甫湛微笑着回敬他，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道，“上次我的建议三皇弟考虑的如何了？”
皇甫瑾一愣：“我不知道二哥说的是什么。”
“不过几个月过去，三弟这么快就不记得了？”皇甫湛推杯换盏之间又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幽冥谷。”
皇甫瑾身形一震，他又岂会不记得他在幽冥谷所说，即将出幽冥谷的时候，皇甫湛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二哥想要与他联手，扫除异党，扶他上位。
骨肉相残，实非他之所愿。
“再说吧。”皇甫瑾丢下一句，转身就要走。
谋帝位之事，甚之又甚，悬之又悬，又岂是一句话就可以答复的。
“那好，我等你的答复。”皇甫瑾对皇位没有执念，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失去过什么，他相信，他过几日一定会同意他的建议的，就算是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另外一个人考虑。
皇甫湛淡淡的撇了高冉冉一眼，见她也正望着自己，遥遥举杯相望，微微一笑；转而又看向皇甫瑾，神色如常般替他扫去肩上的一缕微尘：“瑾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毕竟，父皇可等不了那么久。”
皇甫瑾向后退了一步，沉了沉眉眼：“我知道了，多谢二哥提醒。”
他身为皇子，又岂能不知道他这一身的荣辱兴衰都承系在父皇的身上，父皇的安危是他们这些皇子安身立命之根本，他前有太子挡路，后又有二哥乘胜追击，形势危矣，若父皇驾崩，大哥皇甫瑞继位，以他那残暴的性子，必然会对他下毒手。
可恶！
“二皇子，恭喜。”夜怀漫不经心的端着酒杯走上前来，气质冷冽如风，那周身的令人发寒的气质让人不禁想要远离，冷冽彻骨的目光中藏着一丝凌厉，那一眼仿佛在说，不要再打冉儿的主意，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皇甫湛依旧笑的如沐春风：“宣王，别来无恙。袖口下的拳头深握了握着，他被罚全都是因为夜怀和高冉冉，如此这般，他与宣王府已经形如水火，再也无法挽回了。
“恭喜二皇子，二皇子的治洪之法当真是绝妙无比，令本相刮目相看啊。”陆远风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身姿挺拔如竹，将一袭墨绿色穿的入木三分，儒雅若竹。
高冉冉前边就有过治洪的妙计，以泄洪为主，这次的皇甫湛也是以“泄”为主，以防为主，更是学习了胡夷和南疆的畜牧养殖，将那些因淹没而无法生产的良田，改为鱼塘，并教百姓发展鱼鸭鸡混合养殖，这样既解决了失去田地的百姓因为土地问题而无法解决温饱的问题，也同时大大降低了南方田地紧缺问题，实在是一举两得。
“陆相过奖了，这次的改良田为良塘的方法我也是参考了之前高小姐的治洪方法，不以防为主，班门弄斧而已，实在是不值一提，若不是因为这次的洪涝灾害来的太快，我又距离青州最近，父皇也不会让我去治理洪灾了，若是太子去，必然会想出比我更好的方法来拯救江南的百姓于水火之中才是。”皇甫湛察觉到另外一旁的皇甫瑞对自己满怀敌意，淡淡的笑着回道。
皇甫瑞耷拉的脸色这才好上了一些，鼻头冷哼了哼，一丝也没有上前道喜的意思，前段时间才参加完三皇弟的庆功宴，这才几日，就连被关了禁闭的皇甫湛也立下了大功，他这个当朝太子哪里还有一丝脸面坐在这个位置上？
让他去敬酒，简直就是打他的脸。
陆远风身边跟着一些大臣，转头看看太子的情形，再看看皇甫湛，心下有了计量，皇甫瑞心胸狭窄，哪里有一丝做太子的风度？
反观这个平日里并不出彩的二皇子，为人坦坦荡荡，那治洪的方法一看就是延用了高冉冉的方法，但他能在原本的方法上加以变通与创新，又能运用自如，实在是难能可贵，这点足以与三皇子媲美，也足以看出二皇子的睿智。
高冉冉微笑而立，皇甫湛的一番言辞不骄不躁，进退有度，又不居功，在皇室之中能够做到这般，真是难能可贵，这般大臣的眼光不错，可惜就可惜在，皇甫湛并非是皇甫氏之人，这也就注定了他此生与皇位无缘。
“二皇子隐忍多年，今朝初露锋芒，不是简单的角色，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是选择平庸的太子还是选择聪明睿智的三皇子，他二者只能择其一了。”不管苏湛是因为什么原因改名换姓，摇身一变变成了皇甫湛，他都无法改变他骨子里流着的是苏家的血。
而销声匿迹的苏家想要再次兴盛，皇甫湛就只能通过扶持某位新君继位，才能保住苏家，但是，就算如此，他以为新皇就能容许苏家曝光于人前了么？
只要皇甫氏还在一天，只要登上帝位的人还姓皇甫，苏家就永远的活在暗处！
“不管他了，那边如何了？德妃可有动作了？”她可不会忘记了正事，皇甫湛只是一个插曲而已。
“一切按计划进行。”夜怀压低了声音。
“啊，我肚子疼，听竹快扶我去后面。”高冉冉假装肚子疼道，一手扶着听竹，冲着夜怀点了点头。
“莫不是吃坏了肚子？”夜怀冷眸看了那案几上的饭菜一眼，冲着赤剑冷声道，“你去跟着小姐，保护好她。”
他是宣王，突然在宴会上消失，必然会引起群臣的猜忌与怀疑，冉冉不同，她是女子，借口去后宫方便，无人会起猜疑。
果然，那些大臣看了这边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觥筹交错，气氛浓烈非常，丝毫未减，夜怀收回最后一缕目光，从案几上端起一杯酒，慢慢的朝着几位皇子云集的地方来。
高冉冉这边带着听竹和柳儿走到了后宫之中，四下询问，假装不认识路，一路跌跌撞撞，向着沉香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什么状况。
“你们是什么人？”沉香殿的宫女发现了高冉冉，忍不住大声呵斥着问道。
“我是赵大人家的小姐，出来方便的，请问姐姐，哪里可以方便？”高冉冉故意低了低头，捂着肚子，一脸的便秘表情。
对面的宫女并未认出她就是高冉冉，指了指左边的通道道：“你往左边直走，拐一个弯就到了。”
“多谢姐姐。”高冉冉道了谢，带着两位掩面的丫鬟匆匆忙忙的就往左边走去。
站在厕前，高冉冉皱起了眉头，沉香殿安排巡逻的如此紧密非常，德妃一定有所行动，夜怀真乃神算子也。
正打算再往前探探的时候，之前她们走过的小路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和呵斥声：“抓刺客！抓刺客！”
刺客？这个时候，怎么沉香殿会突然冒出一个坏事的刺客？
高冉冉眉头越深，正想着是哪家的刺客这么不长眼，那边赤剑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那刺客朝着我们的方向来了。”
“别动，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刺客今夜坏了我的好事！”那刺客是去行刺德妃的，德妃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她又怎么会去捉了敌人的敌人呢？
高冉冉定睛看去，一名身形纤细的身影已经飞到了跟前，身穿黑衣，面带黑纱，身形娇小，额上冒着一缕香汗，那上挑的杏眸隐隐有些熟悉。
“保护小姐！”听竹、柳儿大喝一声，作势挡在了高冉冉的身前。
那边赤剑也是剑锋出鞘，青锋指向了那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