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雨欲来（3）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
大概从对龙族宣战的那一刻开始，秘党的心中就有了一道哪怕一次次杀掉龙王也不会消失的阴影，因为每一次战斗，他们都损失太多，亲人朋友的逝去，甚至城市建筑的摧毁。经历了惨烈的对抗和残酷的死亡，满心的沉痛与悲悯让他们难以轻易说出“胜利”二字。
这份融入血液里的哀悼从梅涅克·卡塞尔传到了昂热，再传到了卡塞尔学院。于是，“青铜计划”完成，青铜与火之王死亡后，学校里也就只有几条芬格尔炮制的校内新闻；轰轰烈烈的日本事件后，牛郎店的告别秀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飞雪般的樱花爆竹碎片也丝毫不能进入路明非他们的世界。
卡塞尔学院的师生们，带着身为混血种的责任感，用静默的纪念替代了狂欢。
一百年前，面对龙族的夜袭，绝世天才梅涅克·卡塞尔在绝境中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和龙王同归于尽。这场战争中唯一的幸存者昂热，见证了一生中最悲惨的景象，尸体堆积如山，人类和死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抱在一起互相撕咬。
那场战争，被后世称为“夏之哀悼”。而活下来的昂热，亲手挖出了朋友们的尸身，在埋葬他们的时候，也必然记住了他们的名字——那些名字，不只是一个战争阵亡统计数字的组成部分，而是昂热心中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要在心底留出一个缅怀的角落。
所以，一个世纪的时间都没能抹去昂热的记忆，他依然记得同伴的脸、血和断裂的尸体，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保持清醒的意识，不会因为成功杀掉一两只龙王而冲昏头脑。
在卡塞尔学院里，英灵殿是最重要的建筑之一，庄重肃穆。这里通常每年仅仅开启一次，用来给学生们颁发学位证书，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历代屠龙战争中人类建立功勋的英雄头像，也包括年轻的叶胜和酒德亚纪。
“青铜计划”之后的校董会上，昂热面对其他校董的鼓掌赞赏，提出了默哀：“这是划时代的突破，但在我们达到这光荣之前，数以万计的同伴已经死在征途上。我提议为逝去的同伴默哀，这是以他们的牺牲换回的。”
人类和龙类的战争远未停止，而且就在混血种内部，也有暗生的危机。他们必须正视死亡，不能自欺欺人，不敢恣意狂欢。在那个最终的目标实现之前，他们只能对“胜利”二字一笔带过，然后，以更长远的眼光和更自省的心态压制住可能膨胀的心绪，继续前行。
英灵殿中心，已经撤掉了之前的摆设，此刻一张长桌放在正中间，两侧分别排坐着许多人，各院系主任和校董们也在其中。
大门忽然打开，身穿笔挺西装的老人大踏步走进会场。
各院系主任纷纷起身，古德里安教授眼中充斥着欣喜，“谢天谢地，校长您还活着！”
曼施坦因在桌面下面猛掐古德里安的大腿，并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这个脱线的家伙继续说下去。
“谢谢，我很好，之前我已经把古德里安教授您的终生教授评定列上了日程，但是我想现在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昂热淡淡的瞥了一眼古德里安，“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我脱离生命危险重新苏醒，我从eva口中得知了现在大概的情况，我想知道各位是如何看待现在的局势的。”
“目前最急迫的，是‘末日派’，有人在网上公布了他们所在的坐标，他们也知道现在恐怕有数以千计的混血种奔赴那里，据我所知，‘末日派’里有路明非的父母，昂热校长，我说的对吗？”贝奥武夫血色的黄金瞳紧紧地盯着昂热。
他的语气并不客气，不过他委实也不必对昂热客气。这一代的贝奥武夫已经超过130岁了，跟昂热算是同时代的人，况且他是血派的屠龙者、嗜龙血家族的继承人、秘党“行动队”的最后一任队长，对于卡塞尔学院“温柔”的作风嗤之以鼻，那么当然也会对昂热毫无敬畏。
“路麟城、乔薇尼，他们两个是学院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少数几个人之一，血统都是s级。”昂热在长桌尽头缓缓坐下，“现在的‘末日派’受我管辖，除了我的命令他们不听从任何人。”
“受你管辖？”
“是的，受我管辖。”昂热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慢悠悠的点上，他深吸一口吐出淡青色的烟雾。
“自从‘夏之哀悼’事件之后，我就一直在调查龙族，据我们所知，龙族是崇尚力量的种族，他们不屑于使用计谋，而是直接以强大的言灵碾压一切敌人。”
这是昂热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事件，在座的人全都直起了身子，这份敬意并不只是给昂热，还是对于那些在此次事件中陨落的诸位秘党成员。
“可是在这次事件中，龙类显现出了极其强大的统一性和协作性，他们竟然懂得驱使死侍，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昂热深呼吸，“于是我派出了一批人去搜索现存的龙族痕迹，其中就包括路明非的父母。”
“那你们有结果了吗。”贝奥武夫说道。
“很显然并没有。”昂热用空着的左手挠了挠眉毛，“但是在苏联刚刚解体的时候，他们在俄罗斯去往中国的路上捕获了一个男孩。”
“一个男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那个男孩被认为是从黑天鹅港逃出的龙王级目标，当时的秘党付出了惨烈的代价，甚至有一个人使用了‘莱茵’，才堪堪将他重伤丧失了行动能力。”
“于是末日派对他的研究持续了很多年，但还是无法确定他是不是龙王，除了那匪夷所思的力量，他跟人类完全没区别。不过研究也有些成果，比如基于他的潜意识，他们构造了那座避风港，也就是一座人为的尼伯龙根。”昂热把手中的雪茄捻灭，“这就是那座避风港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