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奥丁（3）
“妈的！妈的！”瓦连京狂怒，“他们怎么还是没赶过来，难道他们想要害死我们吗！”
路麟城撑着膝盖气喘吁吁：“他们就算是来了也没用，对于这种神明级别的敌人，不管来多少人都只是炮灰罢了。”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等死吗？委员长你想想办法！”
“我想我们没机会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路明非。”路麟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寄希望于他体内的那位至尊，只要它能够苏醒……”
瓦连京缓缓地打了个寒颤，寄希望于那暴虐君主一样的伟大存在，这和驱使狮子去杀死恶狼有什么区别？怕是狮子在逃脱牢笼的瞬间就会暴起先杀掉这些把它囚禁了多年，蝼蚁一样卑微的家伙吧。
路明非的双手还在用尽全力的掰着奥丁那缠满绷带的手，但路明非已经出现了幻觉，他渐渐地使不上力气了。
就像是一场梦，又像是一场盛大的祭祀。破碎、恐惧、层层叠叠，黑色的浪潮一波一波涌起，海中的孤舟若隐若现，连天的海浪拍打在大海中央的孤岛，一切都在崩坏，世界都在摇晃……
他不断地从一个梦境穿梭于另一个梦境之中。
他穿行过漫长着火的走廊，身边是瘦瘦小小的女孩，白金色长发，肌肤洁白胜雪，周围一切都在熊熊燃烧，他胸中怀揣着无与伦比的愤怒。
满天的火焰席卷而过，他眼中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看见那个白金色头发的女孩变得血肉模糊，是在冰原上，上空是盘旋而过的战斗机，像是渴血的乌鸦。他看见远处空中拉长的烟迹，那是乌鸦投下致命的火箭弹。
时间是静止的，一切的悲伤、不甘和愤怒都凝固在这个刹那，只有他还可以移动，他默默地移动着，像是故地重游的鬼魂。
他回到了某个人的记忆里，那些死去的雪橇犬，满地鲜血混合在一起交织成红色的线条，白色的冰原上红色丝线纷纷杂杂。
女孩血肉模糊的脸上满是悲伤和泪水，她喃喃说：“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他还经过了冰原上盛大的祭祀，他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篝火，篝火旁跪坐着红发的女孩。那苍白干瘪的女孩轻声说：“sakura，你在这里呀，我好害怕。”
他使劲的向前奔跑，可他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慢慢不受控制，他就要跑不动了，就要被那些是他的和不是他的记忆追上了。
他很清楚自己在梦境里，类似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在分离实验中，当他接受的神经电流强度越来越大，对神经的刺激超过他的承受范围之后，这些噩梦就会悄然降临。
现在他的状态极其虚弱，几乎濒临死亡，根本不再需要外界电流的刺激就自行进入了这种错乱的状态。
在新的梦境中，路明非身处在巨大的建筑群中，无数没有五官的黑影在追逐他，它们吸着鼻子，在空气中搜寻那令它们垂涎的气味，它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分食那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紧贴着墙壁，不远处的拐角就是无数恶鬼一样的东西，他们锋利的指甲刮擦着墙壁，路明非能听见它们的窃窃私语：“好饿……好饿……好渴……”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只是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是仕兰中学的校服。这就是他内心深处的自己吗？原来脱离了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那层光鲜亮丽的外衣后，他仍然是许多年前那个在放映厅里孤孤单单的小写的“i”。
他忍不住了，巨大的恐惧驱使他逃离这里，留在这里他会被那些漆黑的影子抓住吃掉，他向着前方走廊的尽头狂奔。
他的背后，墙壁一层一层崩塌，黑影听到了他夺路狂奔的脚步，他们挥舞着锋利的指甲追来。漫长的走廊里，路明非奋不顾身的撞开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木门，背后的漆黑影子越来越近……
路明非筋疲力尽，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这或许就是他的结局。他已经向魔鬼支付了3/4的生命和灵魂，他已经是半个魔鬼了，哪怕是被恶鬼一样的黑影吞噬也无所谓的吧？他这种人是不会有安然的死法的，神圣的天国不可能接纳他，他的下场只能是和那个可恶的小魔鬼拥抱着跌进地狱的硫磺池中。
也许在上次花费最后1/4生命拯救诺诺的时候他就应该死了，但他和路鸣泽的约定没有生效，那徒手接住昆古尼尔的他却没有撕碎那个冒牌的奥丁。那君王的愤怒却被楚子航的脸浇灭了，他虽然是暴虐的君王，可在心底深处，他还是那个只会吐槽懦弱的男孩。
锋利的指甲就要刺进他的后心了，这时他撞开了最后一扇木门……忽然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金色的光从上方洒下。
门在背后轰然关闭，把追逐他而来的黑影阻拦在外。
这是一处已经成为废墟的教堂，最深处白色的十字架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黄金装饰的利剑将一个男孩刺穿在这里。他遍体鳞伤，血染红了十字架的下半截，他的黑衣撕裂，被人在身上刻下屈辱的印记。
黑影们在门外不甘的嘶吼，但是却不敢踏入分毫，仿佛这钉死男孩的空间，是永恒不可逾越的圣地。
路明非慢慢走向十字架，看着那苍白的小脸，胸口中涌出不明的情绪……他终于不害怕了，可是汹涌而来的悲伤却毫无缘由。
路麟城和瓦连京对视一眼，他们必须要阻止奥丁。
路麟城缓缓从手枪中退出弹匣，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黄铜弹头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石英的小盒子，里面是用水晶封存住的一颗深红色的子弹——贤者之石！
这种可以杀死龙王级别目标的致命武器，是从死去的龙类尸骨中提炼而出的，而掌握这种技术的人已经不在了，可他随手就摸出了这样珍贵的东西。
他把子弹压进弹匣，那颗泛着危险光泽的子弹沿着既定的轨道滑入枪膛，就在他要举枪瞄准的时候，他听见到了锐利的破空声！
流星一般的影子在空气中颤动，拖着绚烂的光尾。
战术匕首！是作战人员佩戴的战术匕首！奥丁随手召唤来了地上掉落的匕首，挥手间匕首急速射向路麟城。急速飞来的匕首速度不亚于子弹，但是子弹可没有这般锋利和沉重。
回过神来的瓦连京急忙飞身上去想要阻拦，可匕首带着巨大的力量贯穿了他的胸口后又稳稳地射穿了路麟城持枪的右手，手枪无力地自路麟城手中坠落。
“混蛋！路明非醒醒！”他怒吼，“你不是很在乎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吗？你难道就想这么懦弱的死掉吗！你不是很在乎你身边的人吗，你现在死了，你的朋友会记得你吗？你现在死了，你妈妈就会被放弃，你会害死她！你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这是路委员长罕见的失态，尖酸刻薄，怀揣着巨大的愤怒，如果贱人芬格尔在这里的话，可能也会被骂的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