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缠绵游戏》
小涵仙/作品
21/11/22晋江文学城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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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夏至过后，上京城的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到昨日为止，气温已经升破历史极值。街旁的梧桐树被烤得绿油油的，行人们不约而同地往树荫下靠，只为寻求片刻的阴凉。
铭达投资公司。
和室外的骄阳似火完全不同，写字楼内冷气开的足，温度宜人又舒适。
此时，玻璃门自动滑开，有个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衣着鲜亮惹眼，一字带细高跟敲在光亮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沓沓声。
她脸上戴着防晒面罩和超大号墨镜，步伐匆忙，大有横冲直闯的意思。
保安见状，快步上前拦下了她，语气生硬：“小姐，请问您找谁？”
看着离她近在咫尺的电梯，季辞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只差一点，就能冲进去了。
“你好，我来找你们张总，张谨华。”季辞摘掉墨镜和面罩，冲着保安弯了弯眉眼。
面罩取下，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女孩的皮肤是天然的冷白色，雪一般耀目，晃得人眼花。
保安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一扫刚刚的凶恶。他温柔地说道，有预约的客人需要去前台报备。
季辞眼尾微动，没接话。
她有预约个鬼！张谨华这老东西早就把她的号码给拉黑了！
季辞抿唇，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前台，前台处坐着两个年轻的小女孩。其中一个打量了季辞好几眼，和身边人迅速交换眼神。
两人心中一致感叹：这妹子可真好看啊！
季辞的确生的好看，五官精致娇俏，尤其是一双灵动的小鹿眼，让她看上去人畜无害，天真动人。
“张总真不在吗？”季辞的眼波若有似无地扫过两人。
不在，很忙。意料之中的答案。
前台小妹再三强调，他们张总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
季辞笑了笑，心想她拿到的情报可不是这样。
她面上依旧平和，语气多了一股笃定：“好，我就等到他来。”
不去管他人异样的眼光，季辞径直走到大厅的休息区域，找了个沙发坐着，还点了杯外卖奶茶。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巍然不动，前台和保安三番五次前来请人，她也只是佯装委屈状，可怜兮兮的说：铭达的大厅是不让客人坐吗？
落地窗外阳光娇纵，肆无忌惮的洒落热情。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四个小时。
季辞靠在沙发上，心底思绪翻涌，远没有面上来的平静。
但凡时间倒退一个月，她季辞还是风风光光的全季盛世大小姐，谁敢让她在大厅坐上四个小时？
一群见风使舵的人巴结都来不及呢！
可如今，家里的公司欠了十多个亿的债务，融资已经迫在眉睫了。
若是今天还堵不到张谨华，之后怕是更难了。
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爷爷苦心创立起来的基业毁于一旦吗？
想到这，季辞有心力交瘁的疲惫感，正打算去洗手间缓一缓情绪，身后传来了隐约的谈话声——
“张总，车已经安排好了。”
“我们是在这等着吗？”
季辞的眼睛一亮，迅速回头朝声音处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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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谨华和几个助理从电梯里走出来后，就站在走廊处垂首等着。
众人的神色看上去都很恭敬，甚至还有一丝忐忑。
季辞躲在绿植后，观察到张谨华吞咽的次数明显增多，这是在紧张不安下才有的表现。
刚刚听到他们说等着，是在等谁？
她来不及多想，径直走上前去。
“小姨父。”
娇俏的声音划破凝重的氛围，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过来。
小姨父？这女孩在喊谁啊？
看清楚来人之后，张谨华活像见鬼一般，神色慌乱了一瞬，“季辞？？你、你怎么还在这？”
一旁电梯楼层显示器的红色数字从静止开始跳动。
季辞抬了抬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
您觉得我为什么还在这呢？
张谨华拧着眉心，斥道：“在外面别乱喊！”
他和季辞的小姨三年前就离婚了，还算哪门子小姨父？
“现在没空见你，你赶紧回去。”张谨华声音透着不耐烦，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季辞眯了瞬眼，口吻平静：“小姨父，我等了您四个小时。反正我也不着急，我可以再等等。”
她眼波流转，不经意扫过那串不断下降的红色数字。
张谨华没办法，只得退一步，“好。清水湖那块地拿来，我把你的融资方案送到董事会。”
季辞的神色不易察觉地沉冷两分。
清水湖。又是清水湖。
最近盯着这块地的人可真多。
“小姨父，您行行好嘛，黎山那块地没问题。靠着城东，未来上京城往东边发展已成定局，那块地您抓在手里，十年内起码翻这个数。”季辞笔出一个五的数字。
张谨华犹豫了几秒，还是不松口：“不行。就清水湖。”
季辞轻巧一转，挡在了电梯门口，“那您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清水湖？”
眼瞧着红色数字在不断下降，季辞却拦着电梯门不走，非要讨个说法。张谨华心焦如焚，等会来的人可比一万个季辞都重要。
他若是搞砸了，整个铭达都要跟着玩完！
很快，数字跳到了2，张谨华气急败坏地吩咐助理把季辞撵走。
看着突然冲上来的几个人，季辞心下一惊，迅速往后躲。
电梯在此时归到g层。
银灰色的电梯门像一幅画卷，缓缓拉开卷轴。
“啊！”一声娇呼震碎了微凉的空气。
季辞后背陡然落空，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她惊惶叫出声，双手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乱抓。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懵了。
等到张谨华缓过神来，抬眼就看见了荒诞的一幕。
这死丫头抓着的人是谁！？
他的腿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心里想着，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季辞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气氛很诡异，她吸了吸鼻子，抓紧手中的支点，巍巍颤颤站了起来。
直到站稳后，她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手里冰冰凉凉的东西是软的！
她随即用力捏了捏，发现真能捏动。
她心下一惊，迅速低头，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扶栏！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
一只非常漂亮的手。
清瘦有力，骨节分明，温度是冰冷的，触感细腻而洁净。
顺着这只手，季辞缓缓把视线往上移。
男人的白衬衫微微挽起，露出结实健壮的小臂线条，再往上，是宽厚有力的肩膀，因为天气热，衬衫领口最上的扣子解开来，在电梯清薄的灯光下，有不羁的禁欲感。
紧接着，她看到一张分外淡漠的脸。
男人的五官非常精致，眉眼深邃而不失锐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幽深晦暗，透着绝对的强势，盯住她的那一刹，季辞有心惊肉跳的惶惶感。
一时间，大脑竟然空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赵淮归很平静，甚至全程都没有动，置身事外的漠然。
唯有在看清楚女孩的面容后，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微妙，却很快融入沉沉墨色之中。
四周的空气凝固至冰点，众人的呼吸都尽量放轻，唯恐惊扰到中间的那个男人。
季辞呆呆地站在原地，维持着仰头的姿势。
忽然，她闻到了一种罕见的香气。
是绵长悠深的异域佛香。
好像是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出来的。
季辞凑近了些，用力去嗅，随即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喃了句——
“好香啊…”
细而软媚的嗓，像细碎的小勾子。
赵淮归的眼中多了玩味的嘲弄。
这种拙劣的勾引，他平均每周都要见上几次。
虽然，面前的女孩…
赵淮归骤然止住思绪。
他平静开口，打破死寂：“你抓够了没？”
沉冷的嗓音滚入季辞的耳中，让她整个人骤然一震。
抓他？
电光火石间，季辞清醒了。
她倏地把手缩回去，“不好意思，先生冒犯了。”
说话间，她又抬眸去看他。
察觉到少女的目光，赵淮归眯了瞬眼，只是淡漠地移开视线。
他一言不发，迈步离开了电梯，边走边抬起右手，环了环被季辞抓过的左腕，好似在驱赶少女残留在上面的温暖。
一行人紧跟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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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男人的背影在眼中逐渐模糊，季辞这才彻底怒了。
好家伙好家伙！她肯定是疯了！
她强烈怀疑是最近压力太大，睡觉睡少了，才导致一见帅哥就昏头。
偌大的上京，她见过不少优质男人，虽然刚刚那男人算得上顶尖稀罕货，但也绝对不能成为她当众丢脸的原因！
钱都没有弄到手，有什么资格看帅男人！
季辞甩甩头，忙不迭跟上那一群人。
众人走到了大门处。
刚刚那男人被簇拥在正中，身姿挺俊，卓尔不群，一身雪松绿的手工西装分外清隽。
反观跟在一旁的张谨华，一路作揖鞠躬，就像个小跟班，谄媚得辣眼睛。
“赵老板，这审查的事可就真得拜托您了”
“改天我做东，还请赵老板您赏个光，我们再聚一聚可好？”
季辞偷偷摸摸混了进来，助理认识她是季家大小姐，也不敢拦。
张谨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唯独赵老板三个字清晰入耳。
赵老板？
这是哪位大佛，竟然让张谨华在他面前鞠躬作揖，有这么厉害？
她的圈子里没听说过有哪家姓赵。
门外停着几辆车，中间是一辆劳斯莱斯。
雪松绿的色调，看上去如林深幽静，高级的氛围感和这男人很配。
张谨华为男人拉开车门，毕恭毕敬把人送上车。
男人一路都很沉默，在最后才勉强说了句：“张总客气。”
“那就拜托赵老板了。”趁着窗户还半落，张谨华又添了句。
男人没接话，神色冷淡，察不出许还是不许。
过了几秒，薄淡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天热，张总回吧。”
张谨华早已热的满头大汗：“诶，诶，好的。”
此时，季辞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在张谨华的边上，张谨华没有察觉。
赵淮归倒是察觉到了季辞的尾随。
他并未吩咐司机开车，而是侧头，把目光落在某处，停留片刻。
没有人知道他的视线落在哪。
可季辞知道。
他是在看她。
眸色幽深，不似他人那般淡。
被他看着的时候有危险降临的错觉，心跳不自觉加速了。
可季辞并没有逃，反而迎上这道打量的目光，唇角勾出甜美的弧度。
她冲他眨了眨眼睛。
女孩天真的模样落入赵淮归眼中，他喉结滚了滚。随后，车窗升了起，漆黑的玻璃缓缓而升，像一口吞噬万物的幽井。
男人依旧用漆黑的眸攫住她，就在车窗即将湮没彼此的面容时，他勾起了唇角。
笑了。
刹那间，季辞的心脏抽紧，前所未有的危险感从头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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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辞！！！”
劳斯莱斯不见了踪影。终于，张谨华顾不得体面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发出一声怒吼。
季辞委屈极了，怯怯开口：“小姨父”
张谨华：“说了别乱喊！”现在他正是黄金单身汉，若是耽误了他相亲，保准碾死这小丫头。
季辞瘪嘴，“那我喊您一声张叔叔，总可以吧？”
张谨华哼了声，倒也算默认。
“叔啊，您知道的，清水湖那块地我卖不得。”
清水湖这块地，她的确不能卖。
爷爷死前紧紧拉住她的手，说他找大师算过，那地是风水宝地，曾经埋过公主。
大师说，这块地得过给家里的女孩子，当嫁妆，才能相到乘龙快婿，保证季家日后荣华富贵。
若是不捏在手里
日后老公会不行。
那是哪里不行呢？
季辞当时问了这么一句，爷爷没说完，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口气就这么断了。
真·封建迷信害死人。
张谨华甩袖就走，他知道季辞又要拿那一套封建迷信来堵他的口，简直是把他当二傻子耍。
季辞紧跟上去，眼睛转一圈，想到一个更好的切入点：“张叔张叔！你是不是有事要求刚刚那男人啊？”
不提就罢，一提这个张谨华就后怕，赵淮归是什么人物，也轮的着她季辞在跟前卖弄？
旋即劈头盖脸一阵数落。
“臭丫头！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吗？幸好没计较！不然你我都得完！”
季辞小声嘀咕：“值得弄这么大谱吗。”
张谨华冷笑，“告诉你，我这事若是没办好，你给我清水湖的地都没门。”说完，他加快步伐，想快点甩掉季辞这个狗皮膏药。
季辞被张谨华那嫌弃的表情刺痛了，她定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匆匆的背影。
眼看着张谨华就要进电梯了，季辞攥了攥拳头，一字一顿：
“若是我能帮你搞定赵老板呢。”
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剥掉了天真的糖衣，没有所谓奶油味的夹心，只剩下锐利和冷静。
张谨华的步伐顷刻间滞住。
他的表情变了变，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季辞。
铭达底下的基金会一直运转不错，前些日子，上头忽然放出了消息，要来查账。也不知道他们中间是谁得罪了人，整个董事会上下都高度紧张。
他好不容易求到了赵家，可这赵二公子又一直不肯给个准话。
其实今天能请赵淮归来一趟，已经是不容易了。
若非他和赵淮归的母亲大学时曾是同一个导师的弟子，他连赵二公子的人影都看不到。
张谨华走了回来，“辞辞啊，你认识他？”
季辞挑眉，“您觉得呢？”
张谨华笑了声，看来是不认识，“辞辞，叔提醒你一句，年轻虽好，但胆子也别太大了。”
季辞笑笑，锐利褪去了，看上去仍旧是一只活在温箱里，被娇养的稚鸟，她淡淡道：“您是不信我敢，还是不信我能？”
张谨华沉默片刻。
季辞敢不敢，他信。
至于能不能不一定。也许能。
若别人说这种话他一定嗤之以鼻，但季辞的话，他得打个问号。
季辞这副皮囊有多大威力，他是见识过的，上京城多少公子哥曾被她这张皮迷的七荤八素。
“小姨父您看？”季辞近了一步。
“成！全季盛世的融资方案我会拿到董事会上。”张谨华拍板,“但前提是”
“你替我搞定赵老板。”
季辞紧握的拳头松开来，浑然忘记了刚刚面对男人时，小心脏是怎样的紧张惶恐。
她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轻声说：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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