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坦白与恢复

    当李言将一切都准备妥当，正打算让楚铭笙进入那弥漫着浓郁药香的浴池时，却见楚铭笙突然停下脚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迟疑和犹豫。

    他紧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药水，随即将目光转向李言。

    两个人相互注视了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整个房间里只有药水翻滚冒泡的声音回荡着。

    终于，楚铭笙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缓缓开口说道：“李老先生，何故这么帮我？”

    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犹如自己必死的下场那般摇摇欲坠。

    李言微微一笑，他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坚定，仿佛早已看透了楚铭笙的内心。

    他早有预谋地从兜里取出一面镜子，用灵力凌空送到楚铭笙的面前。

    透过漂浮的镜子，楚铭笙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恍然大悟。

    他占据的，是那李言儿子的肉身。

    李言随后告诉了楚铭笙当年的大概。

    转眼百年，曾经的往事如梦魇般萦绕心头，令他难以释怀。

    想当年，他身为&34;天机阁&34;的一员，虽自身修为不高，仅有开元境五品之境，但却掌握着一项独门秘法——能在短暂时间内将精神力提升至浩瀚无垠，可与聚合境强者相媲美！

    正因如此，无论何时何地，只要&34;天机阁&34;有所需求，无论是施展搜魂之术还是发动其他灵魂攻击，李言都成为了当仁不让的首选。毕竟，以他这样的实力和秘法，其性价比堪称无敌。

    最初，李言还试图以虚构出来的“天赋能力”的说辞来掩盖真相，妄图蒙混过关。然而，好景不长，他的秘密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面对交出秘法或死亡的抉择，李言陷入了绝境。若交出秘法，他便会瞬间失去利用价值；更何况之前因参与搜魂而得知众多机密，他必定难逃一死。但若是拒不交出手，等待他的亦只有死路一条。

    横竖都是一场死劫，无法逃避。

    最终，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李言选择了后者。

    他的结果是不仅失去的不是宝贵的秘法，而是自己儿子的生命，经脉寸断的羞辱和灵魂的绞杀无不是“天机阁”的杀鸡儆猴与嘲讽。

    燃尽精血杀出一条活路，却让他修为退至开元境九品，终身难以再进步半分。寿元虽然还有千年，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已随着逝去的儿子一同离去，变得空洞无物、毫无生气可言。

    如今回首往昔，哪怕只是寥寥数语，也足以让这位历经沧桑的老汉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良久，他才缓过劲来，然后郑重其事地看向楚铭笙。

    “孩子，未来的路在你的脚下，我尊重你的选择。”

    楚铭笙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在他的灵魂进入其儿子肉身的时候，李言就凭借着秘法知晓了吧。

    没有人知道马车行驶在路上时李言的纠结，也不会有人知道。同样的，楚铭笙作为魂穿者的秘密也不会有人知道，至于他从何而来，李言并不感兴趣。

    李言见过大能夺舍的场景，见过各种各样的灵魂。几日的相处下来，他觉得楚铭笙不一样，至少从他心里而言，楚铭笙也算是他李言的儿子了。

    楚铭笙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起码是好的，毕竟他也从李言那儿感受到了除了自己爷爷外以前从未有过的亲人的感觉。尽管比较淡，可他还是在内心感慨着：这就是……父亲么。

    当他缓缓地将身躯没入池水中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强大药力仿佛找到了突破口般，以惊人的速度渗进了他的皮肤毛孔之中。

    刹那间，那种刺痛感如同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全身每一寸肌肤，随后又渗透进血液甚至骨髓，让人几乎无法忍受，和化疗时候的痛楚有得一拼。

    他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着想要尖叫出声的冲动，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股药力实在太过霸道，它毫不留情地冲击着他的经脉和穴道，似乎要将他彻底撕碎重组。汗水从额头滑落，与池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道细微的涟漪荡漾开来。

    到底有多么痛苦难耐，他心中最清楚，但是老李说了，只有经历这样的折磨，才能恢复肉身。

    李言在一旁也是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要是可以的话，他甘愿代替楚铭笙来承受此等“酷刑”自己犯下的错误，亲生儿子要承担，灵魂儿子也要承担。

    要是可以的话……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那样死去。

    都是后话了。

    他很担心楚铭笙会撑不过去，好在这次老天爷帮了他一回。

    当夜幕深沉，万籁俱寂之时，楚铭笙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此刻，时间已悄然流转至午夜时分。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显得格外虚弱无力。而李言，则默默地坐在床边，守护着他，眼中满是关切与忧虑。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映照出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

    楚铭笙的目光渐渐清晰起来，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李言见楚铭笙醒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凑上前去，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铭笙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头部，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微笑，示意自己身体状况良好，并无什么大问题。

    看到这一幕，李言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他暗自庆幸楚铭笙没事，但眼神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消散。

    楚铭笙试图挣扎着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一般，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使出力气。他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一旁的李言察觉到了他的困境，急忙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

    在李言的帮助下，楚铭笙总算是勉强坐直了身子，但身体还是有些颤抖，需要依靠着李言才能保持平衡。

    “明天我打算出去历练一番，附近有合适的什么地方吗。”

    “走路都不行就想打架了？”

    “我觉得明天就好了。”

    “除非你明天就迈进淬体境。”

    ……

    两个人时而哈哈大笑，时而低声细语，氛围十分融洽和谐，聊了很久。

    像是真正的父子。

    哦不对，本来就是父子，现在也还是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