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谁认识这个土包子！”少年本就被这一出搞得不耐烦了，当即开口反驳，一不小心透露了内心。
话一刚出口，便有了后悔之意，尤其在看到女生笑容僵到一半，眼里流露出些许受伤神色的表情时，这种后悔之意更加强烈了。
忽略这个感觉，他移开视线，看向车内的其他人：“就算她没看到……”
“车上其他人应该有看到的！”莫欢欢紧接着跟上少年的话，“大家有谁看到的，帮忙出来做个证吧。”
尽管被少年的那句“土包子”击中了内心，莫欢欢还是得站起来为他说话。
没办法，谁让这是作者设定的呢，早晚她得习惯。
男女主是外表十分出色的人，走在哪儿都能吸引人的视线。她估计着男主一上车，就有人注意到他了。
果然，一个小学生站出来道：“我可以作证。大哥哥没有摸姐姐的屁股。”
“姑娘，是你误会啦。你们一下子就吵起来了，我都没有时间插话……”老婆婆紧接着道。
……
接下来，女主不好意思地向男主道歉，男主虽仍有些不满，神色也稍微缓和了。
事情圆满解决。
莫欢欢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用她帮忙，接下来按照剧情发展，也会有人帮他澄清误会。
看着少女脸色愈发通红，神情愈发焦虑不安，莫欢欢清了清嗓子，想安慰几句。
还没开口，少女就低着头匆匆下车了。
男主取代了女主的位置，在她身旁站着了。
一时间和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长长的睫毛微颤：“刚才……谢了。”
语气是硬邦邦的，声音是轻飘飘的，混在这汽车行驶声，聒噪的环境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不是她没有认真去听，根本就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哦。”莫欢欢慢吞吞地应了声，一字一字地从喉咙里憋出三个字，“不客气。”
沉默地对视了十几秒后，莫欢欢确定男主没有其他话后，便扭过头。
透过息屏的手机屏幕，随意而自然地观察起原主的样貌。
原主的长相和自己的没有什么差别，顶多是清瘦版的。细碎的刘海有几根稍稍遮住了视线。
莫欢欢看了几秒，确定这样的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土包子”，要非要扯上那么点联系的话，应该是刘海了。
哦，昨天她摔了一跤。虽然她在离开许意家前，擦了点清水洗了一下，但校服上还是有些脏印子。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清嗓子的声音。
莫欢欢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少年的身上。
“我叫荆楚，也是铭英高中的。”眼看着女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开始对着手机瞅来瞅去，情绪愈发低落。
荆楚内心的自责感更加浓烈了。然而，刚对上女生的视线，道歉的话就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伸手挠了挠头，将褐色的梳理整齐的短发弄得有些凌乱了。他浑然不觉，又或者毫不在乎，心思完全集中在另一件事上。
莫欢欢见状，心知肚明，嘴角微翘，配合地啊了一声：“我平时好像没怎么看到你。”
“我明天才转到你们学校。”
“难怪——”她嘟哝了一句，“你要去的是哪个班？”
“高二（7）班。”自以为成功转移了女生的注意力后，荆楚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
“七班啊，我听说七班的班主任挺好讲话的……”莫欢欢一边胡说着，一边点开微信，伸向荆楚，“既然是校友，那就加个好友吧。”
荆楚看着眼前的二维码，沉默了。
他的视线随着走下车，步伐欢快的女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的心情变得郁闷而微妙起来。
照着原主的记忆，莫欢欢很快来到了家前。
站在门口，她却犹豫起来，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做好面对原主父母的准备。
“怎么不开门啊？在这门口愣着。”一道嗓音在身后响起。
莫欢欢扭过头。
一个中年女性，一手提着装着蔬菜的带子，一手提着包包，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的神色。
是原主的母亲！
莫欢欢照着莫母的话，手往兜里摸索着找钥匙。
“磨磨蹭蹭的，我来开吧。”
莫欢欢轻嗯了一声，让了开来。
视线触及到莫母的背，莫欢欢的视线仿佛被什么烫着了，心虚地移了开去。
隔壁的房门并没有关紧，虚掩着。
透过这个微敞开的门缝，莫欢欢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摆设。
莫欢欢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和朋友玩得开心吗？”莫母的声音仍在继续。
“挺开心的……”莫欢欢嘴上应着，又忍不住朝那个门缝看去。
她觉得有点奇怪。
刚刚她来时房门还关闭着，这会儿却悄无声息地开了。这一看，门彻底敞开了，里面的场景直接暴露在视野里。
有些猝不及防。
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少年，刚洗完头，一边拿着毛巾毫无章法地擦着头发，一边朝着这边走近。
似乎是察觉到了莫欢欢的视线，便抬起头来。
一秒。
两秒。
莫欢欢忽略掉噗通噗通跳得飞快的心跳声，抬起手，故作镇定地小声打了声招呼：“你好。”
被那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欢欢不自在起来。
就在她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莫母的声音再次响起，成功将她从羞窘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急忙应了一声，莫欢欢进屋，关门，将那道存在感强烈的视线阻隔在门外后，她原本跳得欢快的小心脏才慢慢平缓下来，然而脸颊的热意仍然没有完全散去。
不光光是偷看被人当场抓住的缘故。
莫欢欢失神了一会儿。
“你的衣服……”莫母将包包挂号好后，视线落在莫欢欢的身上，皱起了眉。
“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莫欢欢解释道。
“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似的，走路都不小心。”莫母喋喋不休起来，“哪里摔疼了？”
她急忙摇了摇头，对这样的关心感到比刚才更加无所适从了。
“以后走路仔细些。要是哪里摔疼了，又要花钱……”莫母没有多问，进了厨房。
莫欢欢嗯了一声，跟在身后，帮忙洗菜、切菜。对比记忆里原主娴熟的手法，她显得比较笨拙。好在莫母并没怎么留意。
“老师有说要交什么教材费吗？”
“还没有。”
“那还是跟平时一样？两百？”莫母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两张一百块。
原主学校是住宿制的，每两个星期回一次家。两百块钱只能维持原主基本的花销。
“我还想剪个头。”
“让我看看。”
莫欢欢转过身。
莫母仔细认真地瞧了几眼后，沉吟片刻：“刘海是有点长了，那就再给你五十。在学校别光点蔬菜，多吃点肉。”
攥着手里的二百五十块钱，莫欢欢嗯了一声。
“我回来了！”兴奋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莫欢欢小心翼翼地将盛满汤的碗端出来，刚走出厨房，就被人撞得洒了出来。
她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人抢先告状了一把：“姐，你怎么不小心点！”
“汤都溅到我衣服上了！前天刚买的，五百诶。”男生的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嚷嚷起来。
“是你自己莽莽撞撞的，看到我端着碗，不会离远一点吗？”莫欢欢皱起眉，生气地反驳。她是真的不痛快了。
他身上的一件衣服都抵得上原主四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她并没有很好的控制音量，到最后几乎破了音。
男生怔住了，似乎被莫欢欢唬住了，原本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反而弱弱地小声道：“你今天怎么回事。”
“跟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莫知安，就你会生气？”她挑了挑眉，压下心头升起的那点心虚，将碗递到男生面前，用及其自然的语气命令道，“你端过去。”
就算再没脾气的人也是会发火的。
莫知安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然后就被莫母抢先端走了：“你干嘛凶你弟呢。”
又扭头对莫知安道：“快去洗手吧。”
莫欢欢内心深处顿时升起一种淡淡的无力感来，下意识地开口说了原主经常说的话：“您老是纵容他。”
“他还小，不懂事，你就多让着他点。”莫母语气里的疲惫更浓了，“接下来也不用你帮忙了，快去吃饭吧。”
莫欢欢嗯了一声，却不想和那骄纵的弟弟面对面吃饭，转身拎起客厅卧室里的垃圾出了门。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门也开了。
莫欢欢看着同样拎着一袋垃圾的少年，没有说话。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里。
少年伸手按下按键，电梯门缓缓合拢。
沉默蔓延在整个电梯里。
莫欢欢看了眼垂着眼睑，安静地站在身旁的少年，没有出声。
而是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点儿距离。
然而，几乎是她刚一动，少年便察觉到了，微微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漂亮的瞳仁里却没有什么情绪。
莫欢欢呼吸一滞，提着垃圾袋的手微微攥紧。
对于这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少年，原主并不是没有一点印象，反而印象深刻。
他在几年前搬到原主家，住了几天后就离开了再没回来过。
原主每次经过他家门口时，都会停下来看一两眼，然而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原主对他的评价是奇怪的邻居。
然而，他今天却出现了。
这么巧的，在她要出门丢垃圾时，他也要丢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