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年
五年后——
坤兑二十五年六月,甘州平宣侯主府内,廖矜序身着一身紫色官服,金玉带围腰,镶有款式统一的红色宝石,修长的身形,高扎的长发,官帽抱在手里,正优哉游哉的往大门走,身边跟着的小太监肉眼可见的急,嘴巴张张合合,催促的话不敢说太多。
“我说公公,有那么急吗,我这饭都还没吃完,就被你拉着赶着回京”廖矜序把官帽往头上一扣,今天本想着好不容易没什么事做可以暂时休息一天,正准备了好酒好菜想和沈帆喝两杯,结果这个小公公就过来敲门,说皇帝今天生了大气,一定要今天之内把他昭回去。
虽说确实他有快一年没回京了,但也不至于这么急啊,没办法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换上官服,跟着小太监尽快回京。
大门外沈帆已经准备好了马车,等廖矜序过来两人上了第一辆,让小公公上了另一辆,小公公赶紧催促着驱车的小厮快些赶路,临来时皇帝的脸色小公公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皇上这么急着叫你回去干嘛”沈帆把马车的帘子放了下去,心里还不舍的他刚开的好酒。
“不知道,估计是又有哪个大臣递了不该递的帖子,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这么多年,陛下突然要改革,触碰到了那些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大臣的利益了吧”廖矜序背靠马车后门,闭着双眼,身体还随着马车的行缓的频率轻微颠簸。
“你说这陛下时间也真会挑,你这边好不容易忙完休息一天,马上召回京的命令就下来了,我真怀疑啊他安人来你在身边监视你了”
廖矜序闭目养神,沈帆在他耳边絮叨这些话,听到他刚才说的话,眼也没睁开,语气无比平淡道:“没准呢”
“你”沈帆看着廖矜序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舍命救过驾,这些年不留余地的辅佐着他,不曾保留不曾有过二心,却还是无法换来多疑陛下的信任,还需要派人来盯着廖矜序。
此年两人都早以过了加冠礼,沈辰衡冠了帆字,当日便拜了廖矜序,成为了廖矜序唯一的副手,这也是当时猎练两人定下的,输的人从今便追随对方,虽然猎练最后也没有一个具体的名次,但廖矜序的实力沈帆心知肚明,也自愿尊廖矜序之下。
自从两人认识之后,沈帆便一直陪在廖矜序左右,廖矜序当了这平宣侯后更是,这些年廖矜序的所作所为沈帆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就是不明白了,皇帝到底还在疑什么。
他眼看着廖矜序在朝廷从处处不顺到站稳脚跟,这五年内为皇帝用各种办法把那些人翻出来一半,各种阴招险棋廖矜序都走过,死在廖矜序手上的那些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毕竟那些人发现了就是灭门的罪,明明不是战争年间,明明不是在疆北却杀着同胞,却为皇帝背着那些人的性命。
他还记得,当初廖矜序被迫受命去将那胡家灭门的当晚,他糟禁了自己很多好酒,他找到他的时候,看他眉眼紧皱,他扶他起来,廖矜序猛的睁眼,他看到他双眼猩红,他看到他眼中的愧疚懊悔自责,那胡宅死去的不止有反臣还有只会在襁褓里哭闹的婴儿。
这些年他越发的处事圆滑做事越发的谨慎,不如当年刚回京的那般洒脱无畏,时间在推着廖矜序走,让他根本无暇去多想别的事情,每日都是在一堆密函信息里面探找蛛丝马迹。
沈帆拍了拍廖矜序的腿:“子泠,过了这段时间咱们出去走走吧”
廖矜序睁开眼睛,皱着眉看着沈帆。
沈帆在他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嫌弃。
“哈?廖子泠,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没嫌弃你,你就嫌弃我?”沈帆满脸不可置信,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廖矜序。
“谁要跟你你这个就知道打架的臭男人出去走走,汴京甘州想跟本侯出去走走的姑娘能围侯府一百圈”廖矜序嗤笑,语气极为不屑。
“廖矜序!”
“诶诶诶,能听见,喊那么大声干嘛,叫魂呢”廖矜序看刚才沈帆那个表情他就知道,没等沈帆开口就已经拿手摁住了耳朵,沈帆看他这个样子更生气了,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颤抖。
“哼,你约其他的姑娘出去,就不怕你那个未婚妻找上门来”
“别瞎说,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誉”廖矜序表情不是很好,明显并不想就这这个话题聊下去。
沈帆当然知道,但他还偏偏就要继续往下说:“陛下都说你们般配,就差指婚给你了,你也是,那汪家大小姐怎么说也是汴京的四大美人之一,他爷爷又是史部尚书,人家又钟情于你,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沈帆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廖矜序耸耸肩道:“那照你这么说,那么多姑娘向我示好,我还能全都答应不成”
“你-要-不-要-脸”沈帆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直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廖矜序直接笑出声,也继续靠在这后门闭眼休息,到汴京估计有的他忙了。
到了汴京,廖矜序被街道的喧哗声音吵醒,心想如果不是着急进宫,怎么也要去祥和酒楼吃上一顿,他是实在想念祥和酒楼的槐花酒鱼,沿街路过的铺子路边摊,廖矜序好久没有去这些地方了,此次回京就多留几日吧他想,反正甘州那边有钟知府管着,他回去除了自在一些就没别的了。
他冠了字,也有在汴京的副居,便搬去了自己的侯府,初入朝廷,也没法就直接离开,在朝廷站稳脚跟后,就将自己的身家都倾尽搬到了甘州,留在汴京侯府的就只剩下照喜和一些家丁,月牙儿也随着廖矜序一起去了甘州。
到了皇宫,小太监忙是引着廖矜序沈帆两人去了御书房,还没进门就听见李继在里面的怒吼:“反了!反了那群老家伙,他们是什么意思!啊!他们是在集体威胁朕吗!”
李继身边的妃子见到李继这样直接吓的跪下直道着陛下息怒,被吓的眼圈都红了,这才反应过来被贵妃言语诱导了,贵妃说陛下生气了她才想着来给陛下送些下火茶。
几梁赶忙跑进来低身禀告着廖矜序来了,李继没好气的坐下招招手让他们进来,廖矜序刚一进来就看见被李继仍的满地的折子,还有跪在一旁的廖矜序没见过的妃子,也没多说,几梁懂事的把地上的折子一个个捡起来放在李继的桌子上,又过去那妃子那边,让妃子先回去,然后自己也从御书房退出去,看见门口候着的沈帆,对沈帆无奈一笑。
“矜序你来看,你知道哪些老家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李继把那些奏折往前推,都推给了廖矜序,廖矜序看了第一个就知道后面那些都是什么了。
“朕真是要被这些老家伙折磨疯了,朕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朕今天酒吧要贬了汪也那个老家伙!”李继越说越来气,今一早商朝,汪也就带着一众追随他的官臣请愿收回整治改革,这整治改革是三年前李继想出来的,大幅度清理朝中蛀虫,就那一年革职了近百名官臣,大力整治的朝中混饷银不做事的人。
完善了科举制从中挑选新人才,决定取消左右丞相一职,改为单丞相,大宋有丞相左韩家韩望年,丞相右祁家祁邵阳,这一点就让两家丞相都无比担忧,但明显韩望年更担心一些,毕竟祁家还有个皇后。
那史部尚书汪也廖矜序知道他,虽然思想腐朽,但一心为国家为皇帝着想,此番如此激烈反对李继立单丞相,韩望年那边没少洗脑。
“陛下息怒,这汪尚书贬不得”廖矜序心道这老家伙真是无畏胆大敢捅这么大篓子,明知李继疑心重,还不喜别人忤逆他,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李继对着来。
“怎么,你也要替他说话?”李继皱眉看着廖矜序的双眼读不懂他的情绪,但廖矜序最熟悉的就是李继这种怀疑的眼神。
“臣不敢,只是微臣认为,汪尚书虽然行事过于极端,但这折子里的内容确实有地方需要陛下仔细考察”廖矜序将汪也的折子展开铺平给李继看,指出几处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分别写的事听闻许多官臣不堪的议论,探讨着这他们是否也会被革职,革职后该何去何从第二个就是写失去左右丞相后在没有互相牵扯的不好之后。
“汪尚书一心辅助陛下,当年也是支持陛下的一员,臣认为,这一个折子并不能代表汪尚书的不忠之心,反而臣认为陛下应该平息自己的怒气,找来汪尚书平心而谈,臣想尚书会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廖矜序能帮汪也说道话都说了,之后怎么样就是他们两人的事情。
而且在这个时间点上,李继已经不能在失去这种一心为朝廷着想的人了。
李继本来要贬汪也也是一时气话,此时冷静下来一想,此事却是蹊跷,况且他也只是需要一个劝他听他的人,借这个契机让一直不愿意回京的廖矜序回京。
这几年李继交给廖矜序的灭门差事导致廖矜序一直都能不愿意再回来,他知道李继此次叫他回来一是想主动给个台阶让他必须下,二是想走他对付老爷子的办法,支走他,然后派他监视自己的人在甘州上上下下考察个遍,包括他的书房,廖矜序内心嘲笑自己,当初有多宠爱,如今就有多顾虑。
“你今日回汴京便不要着急回去了,在汴京多住上些日子,缺什么就跟朕说,朕派人给你送府上去,你不是最爱吃宫中的糕点,走的时候趁热带上几盒回去吧”李继摆出曾经对待不是平宣侯的廖子泠的态度对现在的廖矜序,曾几何时廖矜序最吃的就是他这副像父亲一般关爱他的模样,只是现在面对李继这种态度,怎么都不会再有当初那般感激之情了。
“谢陛下”廖矜序的语气也说不上来僵硬,但是话语间却充满着隔阂之意,李继见状面色上有些挂不太住,但立马又笑呵呵的问廖矜序婚娶的事情。
“你这也到了该婚娶的年纪了,朕当时跟你说的那汪家的大女儿你要是当真不喜欢,那就算了,朕提这事那日,笙儿跟朕闹了好久”李继看了一眼廖矜序的面色继续道:“朕也是不知,笙儿对你是那般意思”
“陛下,臣只把十四公主当妹妹,并无其他的想法,日后也不会有,还望陛下恕罪”廖矜序向李继行跪拜礼,这般便是拒绝了驸马的身份,李继刚从一个气头上消下来,此事又把李继拉了回去。
“你!”李继盯着面对着他低头不语的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当日知道十四喜欢廖矜序时,这念头便在心里萌生,若是廖矜序娶了李笙,那他便是他李家的人了,他也不用在这般去防着他,此次他主动提出,他还以这般态度拒绝。
“那便罢了,娶妻是你的事,没什么罪可恕的,朕无事了,你先走吧”李继现在不想在看见廖矜序在他面前了大喊着叫几梁进来传汪也进宫。
“臣告退”廖矜序起身便离开御书房。
廖矜序沈帆刚没走多远,几梁便在远处边往这跑边用尖锐的声音小喊道:“侯爷侯爷,先留步,陛下唤人去做了糕点,还请侯爷稍等片刻,把糕点带回去”几梁跑到廖矜序面前擦着自己额头上不明显的汗。
“谢谢公公赶来告知,还麻烦公公替本侯跟陛下道谢”廖矜序扶起弯腰喘气的几梁。
“说什么感谢的话,老奴还要多谢今天侯爷赶来劝说陛下呢,不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事呢”几梁赔笑着,纵使廖矜序脸上并没有半点笑意。
“本侯与沈少爷就在御膳房附近走走,等着这糕点做好”
“那行,老奴就不打扰侯爷和沈少爷了”几梁行礼告退。
“辰衡兄你说,本侯为何这般帅气,让众多姑娘为之倾慕啊”廖矜序说着把手放在眉头处佯装忧郁的样子。
“……”
“真是罪过!”廖矜序摇摇头,语气尽是无奈。
“……你又犯什么神经”沈帆真是无语了,这人一在外面受瘪,就要回来搞他,嘴里尽说些没用的废话。
“啧啧啧,怎么骂人啊”廖矜序咂嘴,看着沈帆的表情充满怜悯
“不过也是,你在本侯身边,光芒都被本侯占了去,你这种人,是不会懂本侯的心情的,可怜,可怜啊——”廖矜序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在了沈帆前面,那个啊字拖的尤为的长。
“……廖子泠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