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悔
“他说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廖和玉把橘子皮扒的均匀放在桌子一排。
“今天早朝刑部的人发来猎练的成绩,虽然猎练没有完成,但你的成绩却是遥遥领先,陛下便在众大臣面前提了要立你为甘州侯爷的提议,没人反对”他又觉得摆一排不好看,把橘子皮又摞了起来。
廖和玉见廖子泠也不讲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见他闭上双眼,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廖子泠那起被廖和玉摞在一起的橘子皮外层贴在眼皮上长吐一口气。
“怎么,眼睛疼?”廖和玉看他这迷惑的动作问道。
“有点”
“悔先生说你这眼睛会有后遗症,偶尔会疼,疼的时候会有些看不清但不会过于影响生活,而且听他说你要是流泪了流出来的十有八九会杂着血色”廖和玉道。
“总比瞎了好”廖子泠无奈道。
看不清他倒是体验过,刚醒的时候他甚至看不到了,他还以为自己瞎了,赶忙坐起来缓了一会发现慢慢开始能看到,只是十分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也正是这个原因直到连朝初走到他面前他才慢慢看清他的脸。
那一瞬间失明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实在不想再一次体验了,如今虽然偶尔会看不清东西,但也只是一会,最久一个时辰就自己好了,按照悔先生的话,这没法根治,一辈子都好不了,但不瞎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无需再去抱怨懊恼。
“你也知道,廖家这辈,能指望上的就剩你了,你那个爹你也知道,一点都没有咱们廖家的基因,全随你奶奶家那一脑子做生意做生意。”廖和玉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本把希望都寄托在他儿子身上,结果最后还得去指望隔辈。
“也不是说你大哥不行,只是你大哥天生就不是个拿剑的命,他需要做的也不在这方面上,你弟弟你也知道”廖和玉颇为无奈,好在廖子泠没有让他失望,这廖家没有断在他手上。
“嗯,我懂”
他肩上所扛的他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叶白盛你怕是也有疑虑吧,我去查了一下虽没查太多但已经知道这叶家还真不简单”廖和玉手指敲了两下桌子。
“怎么?”廖子泠问道。
“叶姓不是他们本来的姓氏,且他们家族从前朝就存在怕是还与前朝皇室交好前朝被灭后,几经波折改了姓叶,他们家本来就不是等闲之辈,考了官自然被重用,而且他们隐藏的极好,若不是有意去查很难发现此事,今早我与陛下说了,陛下才发现可疑之处,这后面必定有人在刻意隐瞒此事,可想而知他们背后有多大的势利”廖和玉道。
“这么多年了,才摸到一个门,势利小才怪了”廖子泠嗤笑,看来他日后的工作量比他想象的多多了啊。
廖老将军冷哼一声,他自己不适合谋权他自己在清楚不过了,他能做的就是用兵用法去保护大宋,只是他实在不知那个皇帝这些年都在查些什么,让他这个刚回来不久的人发现错漏的地方。
“您只管守好疆土,这些事情,我之后会慢慢处理,陛下那边先前因为朝初和突然的谋反对我起的疑心应该现在消掉不少,也算是件好事”廖子泠确实没想到李继能疑心严重到如此地步,让他本料想内的一切步伐不得不在考虑的再严谨些。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猎练那天在林子拦我的刑部那人是个契丹人!”廖子泠突然想起这事,赶忙跟廖和玉讲出来。
“契丹人?刑部为何会有契丹的人”廖和玉皱眉,契丹人居然出现在了朝廷里面,而且怕是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看来刑部那边也出了问题,他有不好的预感,疆北或许平稳不了几年了。
“那契丹人一看就是在汴京生活了很多年,口音几乎已经没有了,若不是总能接触到他们我还真的听不出来”廖子泠表情凝重轻叹一口气,幸亏那人并没有很厉害,不然当天还真的很难脱身。
“经此一事,看来兵部和刑部要大换血了,这朝廷也要大变天了”廖和玉双拳紧握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
连朝初快申时才回,冬日的白天时间本来就短,到廖府时天色已有些许蒙暗,连朝初想着先回房间换件衣服,总觉得自己经过那芳香之地时身上染上了味道,明明也没有进去,但是总是怕万一让廖子泠闻出来该如何。
临廖子泠院子不远便看见廖子泠那院子的门大开着,刚想着要不要绕道走就看见廖子泠缓缓走进自己视野,他穿着一身白衣,身上缠满绷带,身体半支撑着门,手持着合起来的扇子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的看着自己,连朝初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与廖子泠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二哥怎么出来了”
“瞧瞧我这小白眼狼去干吗了”廖子泠抿着嘴,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但看着面色却十分不爽。
“二哥说笑了”连朝初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廖子泠,见廖子泠这般心中不免有些慌乱,难道他身上真的有那香味吗。
“跟我进来,我不想在外面说”廖子泠说完便没有在看连朝初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子,连朝初见状没办法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袍子小步跟在廖子泠身后。
进屋后廖子泠自顾自坐在了椅子上,却提前故意将其他的椅子藏起来,也没有让连朝初找地坐下,面色不佳的盯着连朝初看,想看看自己不给他坐他会怎么样,岂料连朝初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很自然的站在了廖子泠面前,只是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
这看的廖子泠好生不爽,他不给他坐他居然没有任何表情,只得语气不悦道“我倒是没料到你胆子这般大呢”
廖子泠这么一说连朝初急忙解释“我只是路过,我真的没有进去”
“去哪?”廖子泠听的云里雾里,也不管他说的什么“若不是今天老爷子过来跟我讲了此事,你是想最后一根告诉我,还是直接就不告而别”
连朝初听到老爷子几个字才反应过来廖子泠跟他说的不是一个事,但他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廖子泠,他确实没有打算这两日告诉廖子泠,他就是怕廖子泠知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他就算跟他提前商量了,按照他这一个月对廖子泠的了解,他也断定廖子泠不会同意。
但是只要自己决定了廖子泠便不会再去试图改变他的想法,他很尊重自己,却也是很担心自己,所以他只能先斩后奏,等到最后一天直接告诉他,他要跟廖将军一起离开,昨日晚上离开时忘记跟廖将军将此事,想着今天回来说,谁知道这么快就告诉他了,现在连朝初只能怪自己处事不周。
“小白眼狼,你是怕我打断你的腿不让你去?”廖子泠不管连朝初是怎么想的,他现在都十分不爽,才在自己身边待了一个多月就想着跑。
连朝初没有讲话,两人互相沉默着,半晌连朝初听到一声很软也很颓的声音传来。
“是我对你不好吗”廖子泠看着连朝初的双眼,连朝初被这眼神看的不敢和他对视,将头低了下去看着地面,他只是想快点成长起,但是他好像伤害到了他,他没有想过廖子泠的想法。
“没有。”连朝初摇摇头道“除了照顾我长大的照喜我从没有遇到过比你更好的人了”
“我真的很感激你”只是,以我现在还配不上你对我的好。
连朝初上前几步单膝跪在了廖子泠面前,看着廖子泠的眼睛,你怎么会知我有多不舍的离开你,若是你能听懂我的心,若是我在大胆一些,若是我忍不住在贪心一些。
廖子泠看着这他在自己面前,一抬手便能摸到他的头,只是最终也没有伸手出去,他本就没资格去管他不是吗,不过只是一个帮了他几次刚认识一个多月的人。
“你莫要这般看着我,不妨告诉你个坏消息,老爷子暂时走不了了,陛下不会这么早放他回去的”不是想走吗,老爷子不走看你怎么走。
连朝初见他这么说不由得无奈一笑,他现在是认定了自己是个白眼狼,觉得走不了还十分可惜,他伸手抓住廖子泠的衣角“我没有那个意思,并不会因为走不了而觉得是个坏消息,二哥对朝初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看在眼里,只是这样会让我不安宁,我总怕这些东西我抓不住就散掉了,我想要有能抓住它的能力,这种感觉我知道你不是很懂,只是在我的心里……”连朝初顿了一下。
怕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在比你更重要了。
“我不希望二哥这样误会自己,误会我”连朝初语气温柔极了,语气缓慢的向廖子泠陈述着他心中所想,将自己的位置一再降的更低,竟给廖子泠一种他比自己还要年长的错觉。
“我…”廖子泠本来的怒火竟在他不自觉中消失了,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男孩,这个他当做亲弟弟一般都男孩,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摸了摸他的头发,这孩子总有能让他消气的法子。
“罢了,你若是想去就去吧,我不拦你”廖子泠将手收回来“你放才说路过哪里?”他突然想起来连朝初刚才着急的解释的内容。
“……你今天换过药了吗,我帮你换药吧”连朝初起身,没有给廖子泠多问的机会,直接径直走向储药的盒子,熟练的将瓶瓶罐罐的药分类,一言不发的将药丸捣碎成粉。
廖子泠无奈开始脱掉衣服,把黏在身上的绷带一点点弄开,伤口在连朝初和安悦书的悉心照顾下好的速度在一点点提升。
今天吃完早饭后廖和玉来之前安悦书就忙着赶过来,左看右看他的儿子,刚回来没多久就差点把命搞没了,都这般样子了她却不能去阻止他,只得把那些话和眼泪使劲往心里憋。
廖子泠很对不起自己母亲,他怎么会不知道安悦书几次吞吞吐吐到最后都没有说出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