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食言了
上午拍摄结束,大家聚在一块儿吃午饭的时候,林深时见陆已经在热搜挂了好几个小时了。连带着林陆双人话题都爬上了榜单,一众粉丝在“正主已婚”的保驾护航里,欢天喜地过大年。
关倩注视着两人坐下,笑弯了眼。陆未坐到容眠和林行秋中间,容眠边上是贺枭。关倩和董澜在他们身侧,卫暄和钟淮则在林行秋那一边。
菜品风味俱全,几个人动筷后免不了开始说一些与任务有关的话。
在这一次的任务里,容眠作为动画设计明显占上风,他和贺枭分工明确。董澜以前学过素描,和关倩也是非常顺利的确定了主题。
陆未从前上过一段时间美术班学油画,虽然林行秋五次三番自荐作画,但最后还是在陆未的凝视里乖乖选择做模特。全场下来,最难确定的居然是两个看起来最有艺术细胞的人。
钟淮不会画画,卫暄也不会。谁来画画这件事变得格外难以决断,两个人好一番客气,卫暄说阿淮最厉害了,钟淮说哪里哪里还是小卫同学最让我敬佩。
平时没拍的马屁,这会儿是连本带利送过去。最后确定钟淮画画,卫暄说什么也不改之后。她才得逞笑着解释:“画得丑有什么关系,被画的是卫暄又不是我。”
恍然大悟的卫暄哀嚎一声,奈何一言既出。午餐结束以后只能可怜兮兮跟在钟淮身后,左一句钟老师右一句钟队长,求她画认真点。钟淮大气一挥手说这事儿没问题,把卫暄看得更加胆战心惊。
望着他们走远的关倩一边感慨年轻真好,一边拉着董澜往回走——他们已经决定好绘画主题,现在要回去搭配衣服了。容眠和贺枭倒是随意,两个人像是出来玩的,半点不提任务。从公园的小喷泉到凉亭,再到最近的小吃摊。容眠一手关东煮一手糖葫芦,吃得两颊鼓鼓。
陆未和林行秋又回了上午那片树林,视角切换,这次是陆未举着摄像仪跟在林行秋身后。
下午风停了,林子里静得只有他们的脚步声。陆未跟在林行秋身后,摄像师跟在他身后。三个人到了长椅边,林行秋先站到陆未之前站过的位置,回头问他是不是这儿。
他先应了一声,接着转头和摄像师说道:“您可以把机器架好坐这儿休息,我们今天下午一直在这里。”说完又拍拍机器顶部,“是挺沉的。”
他转头往林行秋那边过去,师傅就低头开始捣鼓机器。陆未的镜头有些晃,直播间里的弹幕一条比一条快,调侃着陆老师的镜头堪比过山车。好在走到林行秋身边的时候稳了,镜头被人四平八稳举着,入目是林行秋的眉眼。
他往后退到镜头中间,问陆未:“这样可以吗?”除了服装没到位,这里的氛围一等一的好,尤其是在演员林行秋表情浮现以后。
陆未又举了一会儿机器,两个人终于确认了镜头,拍了一张图。他让林行秋站着别动,把机器放回师傅身边,掏出手机调亮度,摁下快门。上午时林行秋给陆未拍了一张以作参考,相比于陆未在画面里的温柔和悲悯,林行秋截然不同。
男人比他高一些,仰头,视线同样落在日光倾倒的树叶上。他的眉眼舒展,嘴角似笑非笑拉开点弧度。林行秋的皮肤没有陆未那样白,在光里被染成暖橘色,他的眸子很亮,像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值得期待、可以庆祝。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朝气蓬勃,青春年少。那是陆未没有的、向往的生命力。林行秋像是丛林里的精灵。
陆未通过手机相机看他,出神举了许久。等他反应过来,胳膊都有些泛酸。他确认已经拍了一张,把手机放回去。走向对方。
摄像师调整镜头聚焦,陆未在林行秋身前站定。他比林行秋矮一些,微仰头说话,“你有服装方面的想法吗?”
后者拧眉沉吟,片刻后摇头,“还不知道什么主题更加契合这里。”
【呜呜呜呜为什么好好看林行秋】
【太绝了两个人都好好看】
【精灵!森林精灵!】
【山神!!!!我选山神!!】
【大家的主题都好高级】
【草真的想不出来该用什么主题】
这里的景其实百搭,什么主题只是人和服装的选择。越是对选择没有要求的地方,越难选择。陆未忽然想起临出发前,舒兰芝女士在他行李箱里塞的不少衣服,建议道:“晚上回去挑衣服?”
在已有的基础上构思显然更加便捷,林行秋点点头。时间宽裕,他们显然不打算紧赶慢赶。天气正好,林行秋毫无形象盘腿而坐,陆未蹲到他身侧。初春的草正冒尖,藏在长辈的荫蔽下。陆未问他:“不扎么?”
林行秋上身微前倾,闻言咧嘴笑得有些傻气,“扎,你给我揉揉?”
然后陆未就回身和镜头打招呼,“不要随意学习这位艺人的不雅行为。”
春意并不浓,在二月底三月初这样的时候,乍暖还寒。不过一切都生机勃勃,就算两人窝在这鲜少有人经过的地方,还是可以听到远处孩童的嬉笑声。
下午的时间似乎流得更快,太阳稍一倾斜,温度就被带走一大半。南黎市总是这样,在季节交替时昼夜温差大到离谱。
陆未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伸手拉林行秋起来。后者的脚麻了,正一瘸一拐跟在陆未身后往摄像那里走。
老实的摄像师傅也没想到还有比他更老实的嘉宾,说是一下午,真就干坐在一块儿待一下午。最后把他看困了,迷迷糊糊会周公。陆未弯腰去看镜头指示灯,画面瞬间只剩下了他的眉眼。
在一众弹幕的“怼脸”里,林行秋一瘸一拐过来拍拍摄像师傅的肩膀。三个人晃晃悠悠,在朦胧的晚霞里打道回府。晚上的计划并没有如期实现——晚餐时才知道,钟淮发烧了还在医院挂盐水。
这个年仅21的女团队长,这几天在公司和山庄两头跑,夜里加班加点练舞台,白天和大家一起录节目。终于把自己给累倒了。据说她烧得满脸通红,脚步虚浮的时候,卫暄脸都吓得惨白。
等天都黑了,结束直播工作人员已经收走了机器。才远远看到两个小年轻往屋里走,时不时还能听见卫暄絮絮叨叨。
“你慢一点,要不我扶着你?”“你别走那么快,阿淮!”“那什么团你要不就退了吧,反正你们那团真不太行。”“我没说你不好。”“你别这么辛苦了,你们团就是压榨你,我都知道了。”“你走慢点。”“阿淮你别生我气。”
钟淮明显走快几步,卫暄大步跟上她,还在絮絮叨叨。正在主楼的几人看着他们进向自己住处,一时无话,面面相觑。
容眠靠近贺枭问:“他们是真的吗?”
贺枭摇摇头,诚实回答他,“我不知道。”
如果这话放在前两期里问,大家都能笃定说一声肯定不是,荧幕cp而已。但眼下看来实在是难以定夺。卫暄跟着钟淮进了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陆未便收回了视线。
他用指尖碰一下林行秋手背,提醒对方,“走了。”
林行秋反握住他的手,两人指腹贴着指腹,无声往回走。房间的灯开的是暖橘色,陆未坐到沙发上。他看向正把外套挂起来的林行秋,问:“做艺人是不是很辛苦?”
每天保持良好状态,时时刻刻准备着上台表演。要放大镜头利用率,要完美无缺。
突然被采访的林行秋有些意外,他挑眉,“怎么这么问?心疼我?”
不等陆未把抱枕砸过来,又自己回答下去,“做什么都是辛苦的,没有绝对的舒服。”林行秋气定神闲,他坐到陆未身边,“我刚出道的时候也这样。”
虽然是林家的小公子,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他爹也不见得会把手伸这么长来保护他。二十冒尖的林行秋在名利场摸爬滚打,没少吃苦。最难的一次趁着雨季用实打实的雨拍戏,对手戏的演员进入状态慢,ng好几次都没有出成品。接着林行秋就发烧了,可戏还没拍出来,还得继续。等终于出结果,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
没过多久作品上映,满心满眼自己上大荧幕的林行秋买了张票去看,却没找到自己,不信邪看了好几次,才知道自己的那个片段被剪掉了。
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乃至于他作为后辈,赶超前辈拿奖时,还被群嘲“流量时代”。两年、三年、五年、七年。
一直到林行秋作为年轻一代演员的中坚力量,被上面认可以后,这些声音才渐渐消失。
“还是出名好,”林行秋仰靠在沙发上,语气略带嘲讽,“出名就有底气,没人敢瞎折腾你。”这一行从来就是纸醉金迷,弱肉强食。
陆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的膝盖贴着林行秋的膝盖,犹豫再三,覆手在对方腿上。轻轻拍了拍。
“这是安慰我吗?”林行秋掀起眼皮子看他。
陆未张张嘴,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现在不会有人动你了。”
林行秋闻言坐直了靠近他,“小陆老师要罩我?”
“嗯。”虽然意思有些偏,但也差不多。陆未想。
“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事?”林行秋不依不饶。
陆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笃定,他几乎是一瞬间摇头,“你不会的。”
“好吧。”林行秋拍拍他落在自己腿上的手,正要站起来,却听他又说。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在需要的情况下,我就在你边上。”
像承诺,又仿佛自言自语。末了又欲盖弥彰重申,是在需要的情况下。
林行秋就这样僵坐着,视线死死凝在陆未泛红的耳朵上。他咬牙,额角的青筋都猛跳。他的心上人支支吾吾、耳朵赤红、视线躲闪地同他说着堪比告白的话。
操,谁能忍。
谁爱忍谁忍。
“陆未。”
“嗯?”
“做吧。”
“你有病?”
“我现在很需要。”
“哦,那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