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姑娘是没有市场的
田俪恨铁不成钢，斜着眼睛看向女儿。
“想想十七八岁那时的你，那么乖，那么懂事听话，可你现在都奔三了，反倒变了，是中年叛逆吗？”
“妈，您不要再碎碎念了，我自己有工作，我又不用靠男人养，公司帮我交着养老保险，将来我老了也有退休金，看病也有医保。”
晓糖终是没忍住，一张嘴就机关枪似的突突突。
她妈被她气笑了：“你以为你将来那一点点退休金够干嘛，你今年才29岁，不抓住年轻漂亮的尾巴，嫁个好人家，以后老了有你后悔的。”
“即使将来后悔，也是我自作自受，您不用管了。”
“我也不想管了，我只是心疼，我那快到手的彩礼啊！”
妈妈终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不就是为了钱，要赶紧把她嫁出去嘛，老姑娘是没有市场的，可不得趁着她年轻貌美的时候，能多要一点是一点嘛！
晓糖叹叹气：“您也不用那么辛苦，带着我到处相亲了，以后你们老了，不管我结没结婚，我都不会不管的。”
田俪看向女儿，忍了许久的两滴眼泪，终于滑出了眼眶。
“爸爸妈妈也舍不得你这么辛苦，女人的精力总不如男人旺盛，将来年纪大了，你若真是一个人过日子，老年生活也不容易的。再摊上我们老两口，有个头疼脑热或得个啥大病，只怕会拖垮你的。”
晓糖看妈妈落泪，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其实，妈妈多心了，将来自己若一个人反倒没那么多事，走的时候还了无牵挂。但她终究没有这么说。
只是宽慰妈妈道：“等这次从泰国回来，我介绍个男人，给你们认识。”
妈妈怔了一下。
“男朋友吗？”
晓糖点了点头。
确定女儿不是骗她的，田俪这才破涕为笑。
可转念又一想，女儿单纯好骗，她自己找的，该不会又是哪个穷人家的孩子吧？那她这当妈的彩礼，是不是又要飞了？
说实话，女人当了妈，真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田俪觉得挺感慨的。
女儿今年29岁还没结婚，男朋友也没一个，她知道邻居们经常背后笑话她，搞得她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儿子今年25岁了，自从工作后，女朋友倒是接连换了好几个，可就是没一个稳定的，这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她几十年没上班了，就是个家庭主妇，老公曾长东以前做泥水工，赚得倒是不少，可都是辛苦钱，自己又不懂节制，也没存下几个钱。
现在老公身体也不行了，年纪大了，也只能在厂里做个保安，一个月赚两千多块钱的生活费。
如果不是女儿每个月准时给3000块钱贴补家用，她都不知道现在物价这么高，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他们夫妻俩没存款，将来也没退休金，儿子结婚还得需要不少彩礼，想想就头大。
这不得趁着女儿还年轻，还有点资本，赶紧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多收些彩礼，以后娶儿媳妇，才不会有心无力啊。
田俪的想法，可能也是很多穷人家为人父母的想法，可是她们只顾自己的人生，却从来没想过女儿的人生应该怎么选，才算是真的为她好。
回到海城，晓糖晚饭也没吃，冲了热水澡，就躺倒在了床上。
这一趟回家，真是让她心力交瘁。
她不敢相信，妈妈真的是为了彩礼，才一次一次地让她去相亲。
尽管她早就知道，妈妈没有那么爱她，但当妈妈把话放到明面上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好难过，原来妈妈心里，彩礼比她还重要。
说到这，晓糖真的很羡慕叶珍。
叶珍父母虽然也没有非常好的工作，但他们靠自己努力，勤勤恳恳，给了叶珍一个温暖的家。
去年，叶珍结婚，公公婆婆帮他们贴补了一半的购房首付，还给她打了50000块钱做彩礼。
但是娘家父母一分钱彩礼都没收，让叶珍全部带回了小家。
她妈说，年轻人刚成家，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多，这个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她妈也说了，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所以，过日子该花的钱得花，不该花的钱一定不能乱花。
那天，晓糖也在叶珍身边，听叶阿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她获益匪浅，一直以来，她也是这么节俭的。
可是，她妈田俪就不是这样的。
每次爸爸干完活，把收到的钱都上交给了她妈，可是她妈不存钱，有多少花多少，看到兜里的钱，就想花。
一会儿买衣服，一会儿买吃的，都是给自己买，偶尔给弟弟买，很少很少给她这个女儿买，也几乎不给爸爸买。
家里的两面衣柜，里面挂得满满当当的，大多都是妈妈的衣服，有时候她钱不够用了，看到想要的东西，还会问亲戚朋友借。
在晓糖高考那年，爸爸身体垮了，干不了泥水工，家里收入急剧下降，妈妈还常常怪他不争气，没让她过上好生活，整天羡慕别人家的好日子。
丝毫不为自己在家玩了几十年而后悔，也不为自己以前毫无节制乱花钱而羞愧，在她心里，所有问题和困难都是别人带来的，和自己无关。
晓糖真的觉得，这样的人生其实挺悲哀的。
她不想成为她妈那样的人，也不想离她妈太近，怕自己耳濡目染下，会没有动力再去拼搏去奋斗，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银行卡里已经躺着6位数的存款了，再好好工作几年，就能到云南小村镇买一套带院子的小房子了。
她早就已经设想好自己的未来了，等存够钱，就远离城市，一个人过上安静自在的生活，养老养花，惬意悠闲！
夜深了。
晓糖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正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手机微信提示音打破了宁静。
定睛一看，是吴一舟发来的。
“睡了吗？”
“快睡了，您有事吗？”
“明天奶奶生日，让我们一起去吃饭。”
晓糖犹豫了一下。
“好，您告诉我奶奶喜欢什么？我好准备礼物。”
“奶奶最喜欢的是你，你人来了就好。”
晓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字，待回味过来，突然心跳加速，脸部发烫。
她也很喜欢吴奶奶，觉得跟她老人家在一起，很温暖，很舒服，也很放松。
可是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样频繁出现在她老人家身边，真的合适吗？
“要不，我给奶奶做个蛋糕吧！”
晓糖觉得，吴奶奶应该不缺吃不缺穿了，自己动手做个蛋糕，干净又卫生，心意满满的。
“行，那就辛苦你了！”
吴一舟的信息，回复得很快，一如往常，简短、礼貌、客气。
放下手机，瞌睡被打断，晓糖睡不着了。
索性爬起来，去检查了下冰箱，这才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就剩2个鸡蛋，白砂糖和蛋糕粉也都见底了。
最近工作比较忙，又抽时间回了趟家，她确实好几天没好好做饭了。
她从抽屉里拿了张蓝色便签纸，把明天会用到的食材一一记下：鸡蛋、蛋糕粉、白砂糖、草莓……
晓糖觉得，除了烘焙生日蛋糕，应该再给吴奶奶带份小礼物。
要带什么呢？
她窝在摇椅里，手中的签字笔搭在下巴上，思来想去，最后在纸上写下“鲜花”两个字。
她想，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女人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会喜欢鲜花的。
而那个百分之一的例外，就是她妈，因为从小到大，她就从没见过她妈养过花花草草买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