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只人外（22）
殷氏军攻破王城之际，南桑的孝期也刚刚结束，王宫里乱成一团，烈火四起，卷着银钱跑路的宫女太监比比皆是。
南桑跟着泽渊，一并入了王宫，泽渊本来不同意她来的，战争离不了流血，太过血腥的场景，他怕她看了做噩梦。
但南桑还是坚持着来了，泽渊只好提前约束大军，将所有血腥的场景，通通遮掩掉，不叫她看见分毫。
宣政殿内，皇帝还坐在高堂，他身边的人都死绝了，人也垂垂老矣，眼珠混沌，不见当年算计精明的模样。
他甚至眯着眼，望了南桑许久，一时间，竟然还未认出她是谁，只悲道：“可怜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朕没守住，朕到了地下，又该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皇帝当皇帝久了，干的坏事也不少，苦主找上门来，他连对方是谁都记不得，倒是讽刺。
南桑冷笑道：“你愧对的，何止列祖列宗。”
难道她父亲，她母亲，她兄长和阿嫂，这皇帝老儿一个都不愧疚吗？
她冷俏的面容，燃着怒火，可老皇帝直到死，才终于记起来她是谁，他不愧疚，他只后悔。
可是后悔什么，南桑却一个字都没听到，她冷冷的望着老皇帝死去。
最后殷瑕翻出了玉玺，递到了她手上，笑道：“以天下为聘，姑娘当初说的话，可还记得？”
南桑点头，“自然记得。”
剧情终于要走到结局了，殷瑕会登基，然后她的任务完成，也要离开此方小世界，她面上带上了些许笑意。
泽渊将玉玺放进她手中，再然后，却跪了下来，道：“微臣，拜见陛下。”
南桑微怔，愣愣道：“不是，殷将军，你弄错了，我没打算……”
她的话尚未说完，殷瑕手底下的人，也跟着一跪，大呼陛下万岁。
就这样，莫名其妙，即将完成任务准备离开的南桑，在殷将军的拥护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众人喊着陛下。
南桑小声道：“我没学过当皇帝，我不知道该怎么当。”
泽渊笑道：“没事，你随便当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当一个昏君的。”
长长的眼睫，盖住了泽渊眼底的神色，就在刚刚，就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能感觉到，南桑似乎要离开了。
她要离开这里，永永远远，再也不会回来，而他，也再也不能找到她。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他就做出了留下她的举措。
南桑还在犹豫，她不想当什么皇帝，此方小世界任务完成，她就要离开了，她摇头，边将玉玺往泽渊手里塞，边道：“我还是觉得我不是当皇帝的料，要不还是你来吧！”
“你若是不想，我也不会当。”泽渊反握住她的手，不经意般道，“除我之外，势力最大的，便是北定王。”
“他不行。”南桑急急的说。
北定王那个老东西，贪图享乐，还没当上正儿八经的皇帝呢！在自己的地方当了个土皇帝，作威作福，没少祸害姑娘，远走万里来找他们申冤的姑娘家人不少，真给了他，天下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模样，绝对不行！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泽渊仰起头望着她，又接着道，“你在平州的时候，我听周引说了，你招揽了许多女工，说要给她们一个生计，让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养活自己，如果你坐上高位，你能做的，会更多。”
“我……”南桑心下意动，可也只是刹那，她又垂下眼，低声道，“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这种地步。”
这天下，自然有它自己的定数，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个过路人。
“南桑。”泽渊轻轻的话语，低声劝慰道，“乱世马上就要结束了，很快，那些战乱中的人，都可以归家，这世上的一切都会变好，不会再有饿死的百姓，不会再有被迫上战场的少年人，更不会有那么多家破人亡的存在，而这一切，只在你一念之间，要么乱世结束，要么，乱世重演。”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带上一丝癫狂，南桑知道他这是道德绑架，这天下好还是不好，那些人是死还是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没见过那些人。
可她望着泽渊的眼睛，又深刻的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打天下，可他不要天下，若是她也不要，他便会转头拱手让人。
她呼吸紧了又紧，咬牙道：“你这是在逼我。”
泽渊却笑了起来，眉头微挑，道：“你向来聪慧。”
他就是在逼她，他卑劣的逼迫她留下来，不惜以全天下作为代价。可这是本来的事，如果不是她说以天下为聘，如果不是她的心愿，他根本不会走上这一条路，他会留在泽渊山，连外出半步都不乐意。
是她，亲手将他推到这条路上，可她又反悔了，她凭什么反悔？这是她本该承受的代价，不是吗？
南桑还在犹豫，此时，一个副将忽然带了个人进来，对着泽渊道：“主上，这丫头说她认识夫人，死活要见夫人。”
进来的人，正是紫扇，她瘦了许多，眼睛里带着沉沉的疲惫，见了南桑，她眼里终于亮起光芒，挣脱开副将的手，扑到南桑身前，跪在她脚边，声声泣诉道：“姑娘，求求你行行好，救一救我家公主吧！”
二人无声对峙的场面突然被打破，可不知为何，南桑心里却松了口气，她确实不可能在一瞬间就做好决定。
她低下头，望着跪在她脚边的紫扇，顿了顿，弯下腰，将人扶了起来，道：“你先说与我听一听。”
“姑娘，我知道你恨陛下，可我家公主是无辜的，她不知情，她也一直被蒙在鼓里，她身体不好，你们大军进犯，太医都跑了，她的病又犯了，再找不到太医，公主真的撑不住了。”紫扇声泪俱下，怎么都不肯起来，拽着南桑的衣袖，死活不放开。
其实紫扇自跟丢了南桑后，辗转一路，她又回到了宫里，回到了永昌公主身边，只是她离开这段时日，公主身边已经有了新的亲信，并没有从前那般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