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老房子着火”(下)
第二天上午，姚侗独自去逛“步行街”。
步行街算是甘新国的政绩之一，当时，他是分管城建的副市长。听杨文远说，市里不少干部都在步行街买了门面，出租给商户。
杨文远还感慨道：“我们庐阳人就是老实，一辈子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存下点钱，也不敢去做生意，最多就是买点门面，收点门面租金。”
姚侗便问：“那你买了门面没有？”
杨文远摇头：“没有，建步行街时，我还是甘书记的秘书，拿点硬工资，哪有钱买门面？”
想了一下，杨文远又补了一句：“秘书就是为领导服务的，所有的利益关系也都是领导的，而不是秘书的。当秘书的，知道了也应该当作不知道，不能过问，更不能掺合。”
姚侗听懂了，给领导当秘书时可能并没多大油水，但正因为你是领导秘书，离开领导“外放”之后 ，才是你享受“红利”的时候。
可能，杨文远的话里还有一层意思：当情妇的，也不能过问和掺合他杨文远的利益关系？
昨天跟匤老板、甘峻他们聊天时，姚侗就发现匤老板虽然讲着普通话，但口音一听就能听出，匤老板是洪城人，一问，果然是。
姚侗也就说了几句洪城话，匤老板乐了，赞叹道：“小妹的洪城哇，哇得好恰价！”
分手时，匤老板拿出了一个“红包”，硬是要给姚侗，姚侗一边推辞，一边看了杨文远一眼，杨文远微微点了点头，姚侗这才收下。
回到“住处”，打开“红包”，才知道是一张购物卡，“东阳超市”的。
“步行街”上就有全市最大的超市“东阳超市”，在新峡县也有分店。
姚侗在“东阳超市”一楼买了一支口红，顺便查了一下购物卡的余额，是张一万元的卡。
想必，在匤老板身上，随时都是装着几张这样的购物卡的？
匤老板是甘峻带来的，又是洪城人，可见是省里的关系，也就是杨文远靠山的靠山的关系。
有些绕口，但就是那样吧。
姚侗还想起昨天几个男人提到了胡晨阳，也提到了那个“大旋”，姚侗跟大旋没有交集，但认识胡晨阳，有一次县电视台做专题节目，采访高明亮，胡晨阳也参与了，节目做完后，大家还在一块吃了饭。
那次，胡晨阳给姚侗的印象很好啊，根本不是杨文远、甘峻他们说的那样。
听台长说，曹部长曾经感慨过：“新峡一支笔，可惜不在县委宣传部，而是在县委办。”这话说的就是胡晨阳啊。
姚侗当然也认识县委宣传部的陈小旋，真的很漂亮啊，甘峻是嫉妒人家胡晨阳吧。
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
大旋去找过胡晨阳？小旋想要跟胡晨阳重归于好？胡晨阳呢？受了陈家人那么大的伤害和羞辱，会选择回到陈小旋身边，喊甘峻“姐夫”吗？
信息量有点大啊，可惜，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说给旅行社那些姐妹听。
……
上午，杨文远没出门，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是一场nba球赛，场上大部分都是黑人球星，又高又壮，将篮球玩到了极致。快11点了，杨文远这才动身去“白鹭宾馆”参加朋友的婚礼，新郎是市电力公司老总倪万宏，当然，人家倪总是“梅开二度”。
倪万宏的妻子得癌症死了。不到半年，倪总就办喜事了，听说是“奉子”完婚，女方比老倪小了16岁，原来是一家寿险公司的营销精英，因为上门做业务，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说动了倪总，拿下了整个电力系统的人身意外险业务，倪总后来还号召手下员工学习保险员工的“敬业精神“。
却不知道，“敬业精神”不是想学就学得到的。当初，国内只有一家保险公司的时候，保险员工也是谈不上有什么敬业精神的，后来，保险公司比银行都多了，竞争变得极为残酷，“敬业精神”也就出来了。像电力公司这种独家垄断性行业，怎么会产生敬业精神呢？
不过，倪总是真欣赏这位寿险营销员的，要不，两人怎么还喜结良缘呢？
倪总尽管是二婚，人家女方却是“头婚”，婚礼就办得很风光，不光请动了市里的领导，就是县里的书记、县长也来了好几位，大厅、包厢都包下来了，里里外外几十桌吧。杨文远这样县长级别的人，是坐在包厢里的。
后来，在酒桌上，大家闲聊起来，有人说：“人生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倪总都摊上了，呵呵。”
当新郎新娘过来敬酒时，杨文远目睹一对“新人”，心里很是感慨：这个老倪，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
杨文远参加完倪总的婚礼，回到榕树下小区接了姚侗，返回新峡县，姚侗在文化广场边上下了车，杨文远还没进家门，就让守候在门外的简胖子给堵住了。
简胖子看似脑满肠肥，脑子却很好用，很精明的一个家伙，杨文远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简胖子道：“哎呀，杨县长，总算等到你了。”
杨文远道：“等我干嘛？星期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还要来找我，全县二十五万人都要跟你这样，我还要不要活了？”
简胖子嘿嘿一笑：“杨县长，我请你放松放松？”
杨文远道：“也好，去做个足疗。”
两人来到一家名叫“根之根”的足疗馆，同名的足疗馆在庐阳市区也有，现在，居然在新峡也有了分店，可见生意不错。
两人一边做足疗，一边闲聊。
杨文远道：“今天我去市里了，市电力公司的倪总结婚，喝喜酒去了。”
简胖子叹了口气：“唉，有这么好的事，杨县长也不带我去。”
杨文远嘿嘿一笑：“下次吧。”
简胖子笑道：“杨县长说笑话了，结婚还有下次啊？”
“哎，难说。你知道么，这个倪总就是‘梅开二度’。”
“离婚了？”
“不是离婚，是原来的老婆得病死掉了，不少人还羡慕他，说升官发财死老婆是当今男人的‘三大幸事’。呵呵。”
……
周一，杨文远主持了县长办公会，各位副县长分别汇报了近期工作安排。
工业副县长迟建林提出：“企业改制的事情，已经酝酿很久了，县里一些企业很关心，改还是不改？怎么个改法？希望县里有个明确的说法。还有不少企业叫苦，听说要改制，银行贷款也‘把’得特别紧，企业的日子很难过。”
杨文远表示：“国有企业改制的事，要抓紧，企业卖给私人，银行债务重组，企业可以轻装上阵，银行增加点坏账，反正也是国家的，就当是扶持县里的经济了。”
大家就笑。
杨文远交待政府办主任毛一平：“一平，刚才这话不要记录啊，开玩笑的。”
杨文远又提出：“国庆黄金周快来了，随着老君山景区的开发，来老君观参观的游客也多了，相关部门一定要做好宣传和接待工作，搞好服务。有些地方，就是在服务上出了问题，把一个好好的景点搞臭了，游客是怎么说的？不去终生遗憾，去了遗憾终生。”
夏才生道：“杨县长提醒得好，我会找旅游局和相关部门开会，一定要搞好宣传和服务。”
中午下班前，杨文远自己开车去了东郊。
在东郊七公里处，有一个农庄，叫“喜乐农家”，用围墙圈起来了，占地二十来亩，里面建了小楼，种了些果树和蔬菜，养了几十头猪，还散养了一些鸡鸭，有一大一小两个水塘，大水塘养的鱼是喂食的，小水塘养的鱼则基本不喂食，就是供人钓的，鱼儿饿得半死，见了钓饵，自然是疯抢的，所以，在这钓鱼，很爽，基本上都是满载而归的。
农庄的主人叫范小年，五十多岁了，原来是新峡县农行行长，跟杨文远的关系相当好，杨文远的老婆就是在老范手上调入农行的，不久后就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投桃报李，范小年的女儿范利君则被安排进了县地税局，女婿王存亮也提拔为县交警副大队长。
范小年也是老资格的行长了，高级经济师，从信贷员一步步升到行长，能力是有的，在县里的人脉也很广，但因年龄偏大，提拔无望。失望之余，突然就想通了：升官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发财？何不趁自己在位时多捞一点？有了这个心思，做事就龌龊了，经他批出的贷款有很多成了呆账、坏账，结果被市农行免掉了行长职务，调市分行任了个科级调研员，过了五十五岁，就办了内退，专心经营“喜乐农家”。
简胖子能从一个小包工头混到今天几千万资产，全靠范小年背后支持。许多银行贷款就是通过他七搞八搞搞没了。现在，两人又瞄准了国有企业改制，准备廉价收购县里的几家企业，其实是看中了这几家企业的地皮。买下企业后，搞几块便宜的工业用地，将企业迁过去，老企业的地皮就可全部开发成商品房，拆迁费都省了，这其中的差价、利润是惊人的。
要想得手，必须得到县长杨文远的全力支持。
杨文远的车开进农庄，狗看到他都不叫。
范小年笑呵呵地跑过来：“杨县长，是先吃饭还是先过把瘾？”
杨文远笑着道：“先钓鱼，等我的鱼下锅哈。”
范小年道：“啊？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杨文远哈哈一笑：“最多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还钓不着鱼，我跳下塘抓也要抓一条上来。”
说笑着，杨文远向小鱼塘去了。
过不多久，简胖子的车也开进了山庄。看了远处的杨文远一眼，却没马上过去，而是来见范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