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房子着火”(上)
县长杨文远最近心情比较舒畅。
前一阵子，杨文远跟李诚彬过招，大有所得。
其实，他也知道，出售国有煤矿，至少在新峡县是有较大难度的，一惯谨慎的李诚彬多半不会同意，杨文远其实就是要给李诚彬出个难题，逼李诚彬让步。
李诚彬果然让步了，本来，他只倾向于同意出售县化肥厂，对是否出售麻纺厂，也是不赞成的，现在，由于杨文远的“紧逼”，已经同意出售麻纺厂了。
准备参与收购麻纺厂的，并不是简胖子，而是市里的匡老板，是市委甘副书记的儿子甘峻介绍来的。
以杨文远对甘书记的了解，甘书记做事，历来是滴水不漏的，甘峻出面，给不给面子？得给啊。
杨文远能有今天，离不开两个人的栽培：一是陈长贵，二是甘书记，陈长贵老了，现在的靠山，也就是甘书记了。
杨文远还知道，甘书记在省里也是有靠山的。
杨文远还相信：甘书记的靠山肯定也是有靠山的。
所以说，正因为甘书记有省里的靠山，他在庐阳市才能坐稳“第三把手”的位子，有时，汪国本、左达来都要看甘书记面子呢。
官场上，“三把手”是个很微妙的角色，当一、二把手“合作愉快”的时候，“三把手”就是三把手，但是，一旦一、二把手较起劲起来，那“三把手”可就大大“升值”了！
杨文远自己也是当过“三把手”的，有切身体会。高明亮跟李诚彬较劲的时候，两人都对杨文远很客气，都想拉他，至少不愿意得罪他。
做个“三把手”，其实也挺滋润的。
当然，杨文远可不甘心当“三把手”，他有时甚至想：甘书记是不是姓坏了那个“甘”啊？怎么那么甘心当“三把手”？
所以，杨文远比甘书记更具“主动性”，更少了左顾右盼。
当他得知高明亮那个老婆刘建秀有些贪心的时候，他的“主动性”就果断变成了“一击必中”，然后，高明亮就下台了，灰溜溜离开了新峡县。
然后，他自己才有机会坐上县长的位子。
下一个目标，就是如何当上县委书记了。
当然，新峡县不能再出事了，不可能又把李诚彬搞走，然后自己上位，没那么简单的。
关键还看甘书记怎么想的了。
杨文远还有一个心思：自己要成为甘书记手下最得力、最有实力的干部。
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杨文远知道，甘书记这些年培养了不少人，县级干部就有十几二十个，分散在全市各县区，但是，这批人中，真正当了“一把手”的，不多。
换句话说，如果你作为甘书记手下的干部，能成为一把手，能迈上更高的台阶，那你在这批人当中就拔尖了，就让人刮目相看了，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圈子里的“核心”了，到时候，甘书记退下来了，或许就会把这批人都交给你了。
那时候，自己的层次也就上去了，至少是市一级干部了，自然而然，就有资格进入更高级别的圈子了。
而要实现这些目标，得到甘书记的认可和扶持，是第一位的。
所以，尽管新峡县的简胖子很够意思，杨文远却不能事事都满足简胖子，而必须优先考虑甘书记的利益。
简胖子胃口也是大了点。在杨文远看来，简胖子得到的已经不少了，不能让他什么事都插上一杠子，那样影响太大。
麻纺厂的事有了着落，杨文远在甘峻那里也交得了差了，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跟情妇姚侗的幽会也频繁了些。
姚侗是新峡县电视台专题节目主持人，就不像新闻节目主持人那样天天有出镜的机会，名气是小了些，工作却是挺舒适的。
杨文远的老婆叫洪小茹，原先是县供销社职工，后来调入县农业银行，现在是县农行办公室副主任。
洪小茹年轻时长得也还可以，爱唱歌，嗓子也不错的，至今，县委、县政府家属搞联欢，洪小茹都要上台亮亮嗓子，博得一片掌声。
只是，洪小茹生完孩子以后，就开始发胖，一年比一年胖，小肚子上的肥肉都成“圈”了，不能看，也不想摸。
洪小茹的父亲当过县财政局局长，看中了杨文远，委托陈长贵做的媒，一切都很顺利。当年，杨文远第一次去洪小茹家，由于紧张，导致他忽略了一个细节：洪小茹母亲其实很胖，而后来的洪小茹，其实就是她母亲的翻版。
其实，要论感情，杨文远一直都在暗恋一个人，那就是陈长贵的大女儿陈大旋。杨文远早年间跟陈长贵当过秘书，大旋、小旋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大旋长得像易少兰，有点古典美，杨文远跟甘书记的审美观差不多，更欣赏大旋这种类型的，尤其是大旋的性子，温柔如水，像极了她母亲易少兰，真是好女人啊。
遗憾的是，陈大旋竟然嫁给了甘峻这个王八蛋，以杨文远跟陈长贵一家的关系，当然知道大旋心里很苦，这让杨文远很心痛！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手握重权后，一句话就将大旋从甘家解救出来，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当然，也只能是这样幻想一下，甘新国是什么人？谁敢打他儿媳妇的主意？再说，自己又是甘书记、陈长贵一手提拔起来的，也做不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啊。
唉，很是纠结！
几年前，杨文远担任常务副县长时，在一次酒桌上认识了旅行社的姚侗，那时，姚侗刚从一家民办大学毕业，说是大专，严格说起来其实就是“野鸡文凭”，国家也不包分配，就在县里一家旅行社做计划调度，有时也客串一把导游。姚侗青春靓丽，开朗大方，能说会道，酒量也不错，算得上是全县导游中的头号花旦，大家特意把她安排在了杨县长旁边，那天，在众人起哄下，她和杨县长喝了“交杯酒”，这以后，两人都惦记上了对方。
上了床以后，杨文远知道姚侗已不是“全闺”，心里就有些遗憾，觉得这年头要遇上一个守身如玉的，还真不容易啊。却不想想，人家真要“守身如玉”，你又怎么会有机会？
姚侗自打跟了杨文远，就不止一次提出，要换一个工作，杨文远心里就又有些遗憾：这个女人还是太现实了，其实，只要你跟了我，换工作的事还用你开口吗？
后来，县里电视台扩建，要招聘女主持人，姚侗动了心，杨文远觉得这个机会是不错，也挺支持她，私下里做了不少工作，后来，从笔试到面试都有人关照她，最终如愿以偿进了县电视台。
当时，姚侗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是宋麟庐老人的外孙女吴依然。选拔考核时，大家公认，论形象、气质、文笔，吴依然都是最好的，只是在才艺表演方面，姚侗略有点优势。最终结果，是姚侗选上了。
那时，大家都在猜测，姚侗肯定是得到了县里某位领导的关照，后来慢慢传出来，是杨文远在背后使劲。
为了培养姚侗，县电视台还送她去京城广播学院进修了半年，又在省电视台跟班实习了几个月，再回到县里，业务上果然大有长进，比较沉着了，笑容都更自然、更甜美了。
这时候，杨文远觉得姚侗还真是不错，魅力大增，跟陈大旋有得一比了，对她就更用心了，动了真情了。人到中年，一旦动了真情，也是不管不顾的，这叫做“老房子着火——没法救。”
而姚侗也很不“省事”，居然就怀孕了！
上半年那次龙卷风爆发，正是因为杨文远带着姚侗去省城打胎，才没有及时出现在灾害现场，让李诚彬很是做了一番文章，一再拿“坚守岗位”说事。
李诚彬还借机拉了夏才生一把，让他代理救灾总指挥，大出风头，还上了市里、省里的头条新闻。
更可气的是，简胖子也很愚蠢，关键时刻，不给他长脸，反而跟县政府讲价钱，结果让那个罗威抓住机会讨好卖乖。
胡晨阳更可气，还“晕倒”在工地上，这特么跟谁学的？
为这事，陈长贵还婉转地提醒他：“这次龙卷风，李诚彬、夏才生都得了不少分。”
言下之意，杨文远可是大大失分了。
市委甘副书记更是很不客气：“关键时刻，你在搞什么名堂？”
“搞什么名堂？”杨文远还真是有些心虚。
搞女人，还搞大了肚子。
那天，姚侗拿出了验孕单，杨文远就有些傻眼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姚侗表示要将这孩子生下来，态度还非常坚决。
姚侗甚至还提出：“为了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敢不敢跟你老婆离婚？”
这不就是逼婚？
事情搞大了！
到这时，杨文远心情就有些复杂、有些矛盾了。
离婚是那么容易的事？杨文远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老婆洪小茹都知道，甚至参与过，夫妻是“利益共同体”，惹火了洪小茹，会不会拉着杨文远一起完蛋？
自己也是太低估姚侗了，用一句政治、外交上的术语，这女人绝对是个“麻烦制造者”啊。
怎么办？
杨文远一边稳住姚侗，一边也是在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