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炮打响(中)
县长杨文远看到宗教局的报告，同样作出了判断：“这个材料出自胡晨阳之手。”
不能不承认，胡晨阳是个人才。
胡晨阳现在算是许枫的人吧？
这个报告也是得到过许枫认可的了？
杨文远心道：“开发老君山景区，搞成了，当然是很大的政绩了，受益最大的，应该是县委和政府的主要领导，也就是李诚彬和我，最多再加上一个分管旅游的夏才生。许枫只是党群副书记，起什么劲？”
杨文远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懂许枫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想到了陈长贵，多年来，有什么“看不清”的事，他都会请教这位老领导。
杨文远给陈长贵打了个电话，只说晚上要去看看老领导。
陈长贵自然很高兴，还让他早点过来，就在家里吃饭，喝两杯。
放下电话，陈长贵就琢磨上了。
杨文远年富力强，显然是不肯久居李诚彬之下的。目前这两人都急于扩大自己的阵容。现在，就看高明亮手下那些人，能不能“收编”过去了。
论多年的关系和感情，陈长贵当然是站在杨文远这边的。
胡晨阳调宗教局，且很快就搞出了大动静的事，陈长贵当然也知道了，心情也是很复杂。
陈长贵自视甚高，认为以自己的能力、水平、魄力乃至手腕，当一个县委书记绰绰有余，怎奈官运不济，连个正县长都干不上，更不要说当县委书记了。直到当上县人大主任，才算熬到了正县级。总结自己一生，主要还是由于参加工作太晚，年龄偏大，每到关键处，总是卡在了年龄线上，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也怨不得组织。
“年龄是个宝”，这话一点不错。也正因为如此，陈长贵曾经对于胡晨阳寄予了很高的希望。
官场上那句完整的顺口溜是怎么说来着？“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关系最重要。”曾经的胡晨阳，把这三样都占全了，所以，顺风顺水，二十七八，就已经混到正科。
照这样子发展下去，那还得了？
正因为如此，陈长贵才会选中了胡晨阳。
世事难料，高明亮说倒就倒，胡晨阳跟着倒霉。
自己的女儿各方面都不错，上进心也很强，怎么能嫁给一个已经没有政治前途的人？
虽然如此，陈长贵每每想到自己这一生，想到高明亮，想到胡晨阳，就慨叹：时也，运也，人再算，算得过天？
……
下班后，杨文远果真来到陈长贵家。
最早，杨文远就是陈长贵培养、提拔的，后来，甘新国调来新峡县当县委书记，杨文远就跟着陈长贵一道投向了甘书记。
杨文远从陈长贵身上学到了很多做官的道理，陈长贵的手段、心计，确实让他佩服。
另外，陈长贵的两个女儿，也是杨文远看着长大的，尤其是陈大旋，像极了她母亲，有一种古典美，算得上是杨文远的“梦中情人”了。当然，这是极为隐秘的心思，陈家人，包括陈大旋也是不知道的。
他不敢真的打大旋的主意，甘书记的儿媳妇，是他能觊觎的么？
至于小旋，跟胡晨阳分手是对的，倒是白白“便宜”胡晨阳了。
哎，陈主任两个女儿，婚姻都不顺。
在陈长贵家吃过饭，杨文远与陈家人聊了会天，这才跟着陈长贵进了书房。
坐下来，杨文远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陈主任，情况有点不对啊。”随后，把许枫提议安排胡晨阳工作以及宗教局建议开发老君观的事都说了。
听完杨文远的介绍，陈长贵想了想，道：“首先，许枫是汪国本的人，不可能与李诚彬结盟，这点可以排除在外。”
杨文远点点头：“我想也是。”
陈长贵再道：“以许的资历、背景，也不大可能与你结盟，但不排除有示好的意思。就是说，必要时，希望能相互支持一下，对大家都有利，还可以牵制李诚彬。”
杨文远“恩”了一声：“陈主任，我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
“你说。”
杨文远思索着，道：“陈主任，你说得对，许枫不可能跟李或者跟我真心合作。他让胡晨阳搞这个报告，如同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到底是送给谁的？他又希望得到怎样的回报？谁给他回报？如果这些都还没有确定，他怎么就舍得得送这份大礼？”
听杨文远这样一说，陈长贵也觉得很有道理，细想了想，一拍大腿：“我们太高看许枫了！”
“你的意思？”
陈长贵道：“我们大胆假设一下，这事跟许枫没什么关系，胡晨阳搞这个东西，就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跟许枫没关系，也没经过许枫同意，就交上来了？”
杨文远也明白了：“对啊！这就比较合理了。”
陈长贵感叹道：“胡晨阳这小子，有想法啊。”
杨文远也点头：“恩，他这是想抓住一切机会翻身啊。”
陈长贵道：“文远，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胡晨阳这样的人，能不能用？”
杨文远摇摇头：“陈主任，我何曾没想过用他？胡晨阳这个人，骨子里面还是很傲的。上次我跟他谈小旋的事，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从此不再跟小旋联系，果断得让我震惊啊。”
陈长贵神情颇为复杂，长叹一声：“可惜了。”
杨文远道：“没办法，这只能怪他自己。”
沉默了一会，陈长贵道：“既然不能用，那就要死死压住他，压他三、五年都不行，起码要压他个十年、八年，最好让他一辈子也起不来。”
听了这话，杨文远都有些后背发凉，心道：“陈长贵毕竟是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人，真是心狠手辣。”
……
还真让陈长贵分析对了，胡晨阳搞那个《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根本就没向许枫请示。
在许枫看来，胡晨阳提出的工作思路实在是太好了！
只是，胡晨阳的做法欠考虑。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不汇报，不商量，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一份“大礼”拱手送出去了。
许枫倒是不相信胡晨阳是想投靠李诚彬或者杨文远，这个他不会，他就是急于证明自己，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甚至争取新的发展机会。
问题是：人家会给你机会吗？未免太天真了吧！
用得着这么急吗？不是已经告诉你，汪书记很关心你，听不懂吗？
许枫很想把胡晨阳找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拿起电话却又放下了。
这电话一打，可就撕破脸了！
以他对胡晨阳的了解，这小子很倔，既然做了，就不会在意后果了。
再说，胡晨阳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确实是不容易。
许枫平息了怒火，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汪书记，我是许枫，有件事要向您汇报。”
听了许枫的汇报，汪国本道：“他的报告我没有看到，倒是有篇文章发表在《赣源政报》上，我看到了，很不错。”
许枫道：“这小子，能力是很强，就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当然，我也理解他，这么年轻，不甘心就这么下去，总要为自己争取机会。”
汪国本摇摇头：“理解？了解才能理解。也许我们都不了解他，甚至包括高明亮在内，我们都不了解这个年轻人真正的内心世界。”
“汪书记的意思？”
“再看看，看看再说。”
“是。”
这时，汪国本忽然问道：“哎，许枫，让胡晨阳去宗教局，是你的意思吗？”
“不是，我是建议让他去县委政研室，李诚彬、杨文远都反对，最后李诚彬提出，让胡晨阳去宗教局。”
“有点意思，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就在许枫向汪书记汇报的同时，李诚彬人已经在市里了。
李诚彬先是去见了市政协谢主席，算是对市政协关于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提案”有个态度，又再次邀请谢主席“得空”来新峡县指导工作。
然后，李诚彬又去见了左达来市长，主要就是谈老君山景区开发。
左达来听完汇报，高兴地道：“这个思路很好啊，旅游招商，朝阳产业，不错不错。”
李诚彬犹豫了一下，道：“左市长，我们新峡县老君山的名气还是小了些，旅游招商难度可能比较大，我就怕，到时资金不到位，搞成半截子工程，不上不下，那就糟糕了，我也无法向市里交待，无法向新峡县老百姓交待。”
左达来笑了：“你啊，诚彬，你这就是思想还不够解放，胆子还不够大。你放心，开发老君山景区，是你们县里的大事，也是市里的大事，市里帮助你们一起招商引资！”
李诚彬要的就是左市长这句话，高兴地道：“谢谢左市长，有市里的支持，我们就有信心了！”
经过多方力量的推动，也经过反复权衡，终于促成了全县党政联席会的召开。出席会议的有县里四套班子成员，列席会议的有县经贸委、财政局、交通局、旅游局、宗教局等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
胡晨阳只是宗教局副局长，没有资格参加会议。
李诚彬在孙安银陪同下来到会场，许多人见李诚彬到来，就都站起身来。李诚彬笑呵呵地道：“都坐，都坐！”然后，自己也坐下了。
李诚彬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这才道：“开会了。今天这个党政联席会，主要议题就一个，研究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问题。这是件关系到全局的大事，涉及到方方面面，所以，今天这次会议，不但四套班子的领导都来了，还把政府的一些相关部门负责人也找来了。首先，是否赞成开发老君山景区，请大家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