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炮打响(上)
宗教局向县委、县政府提交的《关于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报告》，在县委、县政府及相关部门引起了很大反响。
常务副县长夏才生一口气看完了宗教局的报告，很是兴奋。现在都在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可是，新的经济增长点究竟在哪里？谁也说不好。综合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构想，让人眼前一亮，它涉及到旅游招商、土地开发和乡镇发展等诸多方面，且大多是常务副县长分管的范围，容易出政绩。
看完报告，夏才生立即把秘书文涛叫来。
“文涛，这份报告你看过没有？”
“看过了。”
“宗教局有这样的人才？”
文涛道：“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了，胡晨阳去了宗教局啊。”
“哦。”夏才生想起来了，有这回事！
夏才生是高明亮下台以后才调到新峡县的，对于胡晨阳了解得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上次在抢险工地上目睹胡晨阳晕倒，如此“英雄壮举”，县里居然不宣传、不报道、不表彰。
这一次，胡晨阳的这个开发老君山景区的思路，确实是太好了，又事关夏才生分管的工作，这就有了爱才、惜才之心。
夏才生对文涛道：“你跟我详细说说胡晨阳的情况。”
文涛道：“有人说，胡晨阳是高明亮的干儿子，这个不公平。人家胡晨阳刚参加工作时，也是在乡镇，刚去南坡乡时，乡里让他当食堂管理员。胡晨阳前面那个管理员，只是个初中生，就是因为不愿意当食堂管理员，天天让大家吃豆腐，吃得大家怨声载道，现在，胡晨阳来当管理员了，大家说，‘完了，完了，初中生都不愿干的活，交给大学生干，这下豆腐都没得吃了。’”
夏才生听得有趣：“这些事，你怎么这么清楚？”
文涛道：“我当然清楚，我父亲那时候就在南坡乡当书记，高明亮特意交待他，就让胡晨阳在乡里打杂，看看他是什么表现？”
夏才生若有所思：“有点意思。”
文涛道：“胡晨阳怎么当这个管理员的呢？他跟食堂的炊事员商量，两人开菜地，自己种菜，过了几个月，基本上不用买蔬菜了，自己种的，真正的绿色环保。还有，乡里的招待费年年超支，怎么降下来？他也动了脑筋，发现主要还是酒水比较贵，特别是白酒和啤酒，结果，胡晨阳又跟炊事员商量，自己做米酒，客人来了，拿出米酒请人品尝，客人一品尝，哎，味道不错，度数也不高，就喝这个，就喝这个。结果，乡里的伙食改善了，招待费也下降了，大家都满意。关键是，人家胡晨阳是正牌大学生啊，跟前面那个初中生比，反差太大了！”
夏才生道：“对。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胡晨阳是个踏实做事的人。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能做好。”
文涛道：“对啊，所以，胡晨阳只在乡镇呆了半年，本来是要呆一年的，就因为他表现好，高明亮提前让他到县委办工作。”
听了文涛的介绍，夏才生对胡晨阳的印象更好了。
……
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孙安银只是略微翻了翻宗教局的报告，就作出了判断：这是胡晨阳那小子搞出来的！
在高明亮担任县委书记时，孙安银是县政府党组成员、办公室主任，李诚彬当书记以后，孙安银改任县委办公室主任，进了常委，也算是县委领导了。
认真看过了宗教局的报告，孙安银在心里感叹：胡晨阳这小子，去宗教局上任后屁股还没坐热，就拿出了这个报告，思路非常清楚。抓好老君山景区开发，就是找准了新峡县最大的经济增长点，而且还不会损害环境、资源。
人才！
可惜，胡晨阳此人打上了高明亮的标签。
正想着，宗教局局长郭林生进来了。
郭林生以前与孙安银同为正科级干部，彼此都很熟悉。
孙安银道：“好你个郭大炮，你可是又放了一个响炮啊！”
郭林生哈哈大笑：“好好好，领导说是响炮，那就一定是响炮了！”
孙安银一摆手：“别来这一套，领导还没表态呢。”
郭林生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啊？难道你不是领导？退出常委了？”
孙安银神情一正：“说真的，这个报告，是不是胡晨阳搞出来的？”
郭林生道：“是我让他搞的，也是经宗教局全体讨论通过的。”
孙安银道：“我就知道是胡晨阳搞出来的。”
郭林生正色道：“孙主任，我们几十年交情了，跟你说实话吧，我也干不了几年了，退休之前，能为新峡的发展做点实事，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你就当是帮我，也要为这个报告说几句好话，我求你了！”
孙安银也正色道：“老郭，你我都是新峡人，对新峡老百姓有利的事，我不大力支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郭林生笑道：“那好，孙主任哪天得空，我请你钓鱼。”
孙安银也笑道：“老郭，行啊，学会钓鱼了。”
送走郭林生，孙安银心道：“这事得汇报了。”
李诚彬的秘书陈一民见孙安银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孙主任好！”
孙安银“恩”了一声。进了里间。
李诚彬正在接电话：“谢主席，请你放心，这是大事，我一定亲自过问。我会专门向你汇报。一定！请谢主席得空下来视察工作，好，好，好好好，再见。”
听到李诚彬嘴里也说出“得空”二字，孙安银就心里一乐：刚才郭林生请他“得空”钓鱼，现在李书记又请谢主席“得空”来视察，表达的就是一个态度。现在不是流行“态度决定一切”吗？
孙安银在李诚彬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问道：“谢主席要来视察工作？”
李诚彬摇摇头：“难说。有几个市政协委员联名提案，要求加快开发老君山旅游资源。谢主席很重视，已经批转到县里了。”
孙安银点点头：“都在动啊。”
李诚彬看了孙安银一眼，没做声。
孙安银像是自语：“让胡晨阳出来工作，是许枫提议的；胡晨阳去宗教局没多久，就拿出了一个开发老君山的报告；郭林生不但支持，还各部门到处跑，还找了一些人大代表也要搞提案。现在，市政协也出提案了，谢主席也亲自过问了。”
李诚彬点点头：“你对报告本身，怎么看？”
孙安银道：“思路很好。找准了我们新峡的经济增长点，抓好了这件大事，就是一大政绩。”
李诚彬感叹道：“我们的办公室，政研室，宣传部，那么多秀才，还有经委、旅游局、开发区，还有其它几十个部门、单位，怎么就提不出这么好的发展思路呢？”
孙安银就道：“是啊，政研室需要加强力量了。”
县委办公室、政研室都是孙安银分管的，他不能不表这个态，但也不能直接建议调胡晨阳到政研室，用不用胡晨阳？什么时候用？用到什么程度？这个得由李书记下决心。
李诚彬一摆手：“先不考虑这个。要注意了解那边的态度。”
孙世银心里一惊，道：“好”。
在官场语言里，“那边”，是一个有特定含义的词，也是一个动态词。比如，以前李诚彬当县长时，他嘴里的“那边”就是指县委，确切地说是指县委书记高明亮。而现在李诚彬当了县委书记，这时候他嘴里的“那边”，就是指县政府了，确切地说是指县长杨文远。从李诚彬那出来，孙安银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来到新峡宾馆。这里的211房间，不经总经理同意，一般不安排客人。
新峡宾馆的总经理叫曾小英，还兼着政府办副主任。当年，她只是县政府的一个打字员，是孙安银一手培养、提拔的。
当然，想要得到“培养”，也是有所付出的。
几分钟后，曾小英就来到了211房间。
曾小英笑道：“小安子，想我了？”
“小安子”、“小英子”是两人私下的戏称，灵感来自“宫斗剧”，有点恶趣味，但不能见光。
不过，孙安银晋升县委常委后，有点收敛，有点端着了。
孙安银道：“先说正事，最近宗教局向县委、县政府提交了一个报告，提出要开发老君山景区，李书记很认可这个报告。你要注意杨文远是什么态度？”
“恩。”
“特别要注意，杨文远有没有与许枫搞在一起？”
“啊？不会吧？”
“官场上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行了。”
曾小英“恩”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不对，许枫不可能跟杨文远搞在一起，就前几天，宗教局申请给胡晨阳安排一间办公室，毛一平还故意拖着不批呢。”
孙安银以前就是政府办主任，能不能调整出一间办公室，他太清楚了。
孙安银轻叹一声：“胡晨阳是个人才啊。”
曾小英道：“胡晨阳是有真本事的。你也是，你分管县委办公室、政研室，想要个胡晨阳，都不敢开口，什么都要听李书记的。”
孙安银被曾小英当面怼了几句，倒也没生气，笑道：“我一个县委办主任，不听县委书记的，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