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宗教局副局长
胡晨阳把给乔树军写信，当成了一件正事，每周至少一封信。
对胡晨阳来说，跟“树军姐”通信，当然很有意思，但也并不轻松，可以说比较严肃和严谨。
首先，必须言之有物。乔树军愿意看胡晨阳的信，愿意回信，都是基于胡晨阳的信有内涵，能触动她。
其次，还得把握好分寸。因为两人是友情关系，所以，谈思想、谈历史甚至谈天说地都是可以的，却不好贸然谈情感话题，怕唐突，也怕惹“树军姐”不高兴。
再说，“树军姐”是不是成家了或者心有所属了，他也不知道，又不好打听，所以，胡晨阳在给乔树军的信中，尽量不触及情感话题。
这时候，胡晨阳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很在意跟陈小旋分手了。
与陈小旋的那段“经历”，此时在他心里已经开始淡化了，已经成为“往事”了。
胡晨阳也跟乔树军谈到了想考研究生的事，乔树军认为这个想法很好，并建议他：“你的历史知识已经够多了，别再考历史系了，也别研究什么曾国藩了。建议你考经济或者金融专业，这样会学到很多全新的知识，并进一步拓宽你的视野。”
胡晨阳认为乔树军说得很有道理，表示“欣然接受”。
时间过得很快，“五一”过后，就进入初夏了。
县里新的党、政班子也已经运转几个月了，县委书记李诚彬与县长杨文远的关系，从表面上看，还过得去。
至少，在加快发展上，新峡县党政班子的目标是一致的。
只是，论抓经济工作的能力，李诚彬和杨文远，其实都不如高明亮。
全市第一季度的主要数据都出来了，新峡县主要经济指标和发展速度，在全市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平。所以，无论是李诚彬，还是杨文远，压力都比较大，也都在思考：新峡县新的经济增长点在哪里？
所以，书记、县长都在大会小会上强调要加快发展，同时县里也出台了新的招商引资目标管理办法，奖罚力度都超过以往。
慢慢地，胡晨阳似乎被人淡忘了，不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但是，有些人并没有忘记胡晨阳。
县委副书记许枫就觉得，胡晨阳的事，差不多该有个说法了。
许枫也是市委汪书记那条线上的，甚至可以说，他比高明亮更忠心耿耿。
胡晨阳与陈小旋在谈恋爱的事，正是许枫汇报给汪书记的。
许枫从内心觉得：高明亮让自己的秘书跟陈长贵的女儿谈情说爱，怎么说都是一个“怪招”，让人看不懂。
尽管许枫平时都是在维护、服从高明亮，但他自认为是汪书记的人而不是高明亮的人，所以，他真正维护的首先是汪书记，其次才是高明亮。
在许枫看来，胡晨阳或许没想那么多，他一个农家子弟，能找到年轻漂亮、家境又好的陈小旋，他当然满意，他不会管那么多。
但是，高明亮居然一手促成这件事，让许枫有些不满。
高明亮想干嘛？是想等将来汪书记退下来了或者调走了，通过陈长贵贴上市委甘副书记，为自己留条“后路”吗？
究竟应该如何判断，许枫拿不准，有次，许枫到市里开会，去见了汪书记，汇报了一下工作，也反映了新峡县的一些“动态”。
许枫提到：高书记最近跟李县长的矛盾有些激化，李原来都是在忍，现在，好像硬起来了。
听了许枫的话，汪国本平静地道：“恩，接着说。”
许枫就又汇报了发生在常委会上的一次争执，当时，李诚彬提到：县里有些群众对兴建“文化广场”意见比较大，尤其是一些乡镇干部，认为县里应该拿出资金改善乡镇的交通条件，而不应该花那么多钱搞什么“文化广场”。
当时，高明亮很不高兴：“当时决定搞文化广场，并不是我高明亮一个人决定的，是常委集体通过的。”
高明亮还道：“搞文化广场，难道是为了我高明亮脸上有光？文化广场就建在105国道旁边，是为了让南来北往的人对我们新峡县有个好印象，是为了改善招商环境。再说，从长远来说，文化广场建起来后，会把广场周边都带动起来，这个道理，我在大会、小会上都说了，有些人就是听不进去。有些乡镇干部目光短浅，难道我们这些县级干部也跟着目光短浅？”
李诚彬反驳道：“各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乡镇干部也未必就目光短浅。”
高明亮厉声道：“我说的是有些乡镇干部，你不要扩大化！”
汇报到这里，许枫看了汪书记一眼。
汪书记脸上很平静，在他看来，县委书记和县长闹矛盾，在所难免，哪个地方没有？
许枫道：“汪书记，还有一件事，也许是小事，也许……”
汪书记道：“说。”
许枫道：“是这样，高书记有个秘书，叫胡晨阳。”
汪书记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个人。
许枫接着道：“胡晨阳在跟陈长贵的女儿谈恋爱，听说，是高书记牵的线。”
听了这话，汪国本眉头一皱。
陈长贵与甘新国是亲家，这个关系汪国本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汪书记并没有说什么，但那个“眉头一皱”的神态，许枫印象很深。
现在，高明亮黯然离开新峡县，李诚彬、杨文远各升一级，许枫却是原地踏步，难免有些憋气。
当然，汪书记、阎部长都安慰了他：“还有机会。”
许枫也相信，只要汪书记、阎部长都在位，就还有机会。
既然“还有机会”，许枫也就要为自己积累人脉。说白了，原来紧跟高明亮的那批人，许枫都想收编了。
可惜，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有些人有意无意地在散播一种言论：李书记和许书记年龄都偏大，杨县长是最年轻的！
这是在帮杨文远拉人呐！
据许枫所知，的确有那么几个人投向李诚彬或者杨文远了了。
“板荡识忠臣”，这种时候，许枫再看胡晨阳，尤其觉得难能可贵。
所以，只要有机会，许枫是一定会站出来为胡晨阳说话的，这不光是帮胡晨阳一把，也是要做给大家看的。
这天，许枫在电话中向汪书记汇报了工作，也婉转表达了：自己目前在新峡县的处境比较困难，一些事情说不上话，一些原来高明亮比较信任的同志，现在都有些压抑。
汪国本没有表态。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领导认为该表态时，自然就会表态。
许枫只好表示：“我尽量把工作做好。”
汪国本突然问：“高明亮那个秘书，现在怎么样了？”
许枫如实回答：“他叫胡晨阳，算是比较惨了，原来的职务被免掉了，说是另行安排，到现在还没有安排。女朋友也跟他吹了。”
“就是那个陈长贵的女儿？”
“是。”
汪书记道：“吹就吹了。哎，老许，你还有女儿么？”
汪书记居然开起玩笑了。
许枫嘿嘿笑道：“我女儿早嫁人了。”
汪书记这才道：“可以考虑，给胡晨阳安排一个部门副职。”
“副职？”许枫提醒说：“胡晨阳是正科级。”
“不要管那些。”说完汪国本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许枫有些兴奋：汪书记终于发话了！
随后，在书记碰头会上，许枫提出应该重新安排胡晨阳的工作。
在胡晨阳的问题上，许枫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现在他出来为胡晨阳说话，让李诚彬和杨文远都有些猜测。
李诚彬反问许枫：“你觉得，胡晨阳到哪个部门比较合适？”
许枫道：“县委政研室吧？”
杨文远马上反对：“胡晨阳留在县委不合适。”
李诚彬也道：“我看，将胡晨阳放到宗教局，副局长，括号正科级。”
“我同意。”杨文远道。
能让胡晨阳出来工作，还保留了正科级，许枫也就不再坚持。
随后，许枫给胡晨阳打了电话，让他暂时先去宗教局上班，先过渡一下，低调就好。
胡晨阳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让自己去宗教局。不过，去宗教局总好过“挂起来”吧。
胡晨阳道：“好吧，我服从组织安排。”
许枫“恩”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市委汪书记很关心你，让你出来工作，就是他的意思。”
如果是在以前，胡晨阳听说汪书记“很关心”自己，大概会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胡晨阳沉稳多了，只是表示：“谢谢领导关心。”
之后，县委组织部下文，任免了几名干部，其中就有胡晨阳，任县宗教局副局长，括号正科级。
许多人看到这个任命，也是无语，胡晨阳就这样被“打发”了？
也有人道：“宗教局好啊，轻闲，老子想去还去不了呢。”
……
宗教局加上局长和胡晨阳这个新任副局长才五个人，内设机构只有一个综合办公室，主任是李艳。
宗教局只有两间办公室，局长郭林生占了一间，李艳、老刘、小王他们三个人共用一间，现在，胡晨阳来了，要么跟郭局共用，要么跟李艳他们共用，只是，这样一来，就太挤了。
李艳有些为难，想让胡局长跟郭局共用一间办公室，可又怕郭局不高兴，便去请示郭局。
郭局一瞪眼：“你不会去政府办申请增加一间办公室啊？”
李艳心道：“郭局果然不愿意胡晨阳与他合用办公室。”
其实，郭林生倒不是非要独占一间办公室，而是对县里的做法不满，在县里，哪个局长不是单独的办公室，凭什么宗教局就要局长、副局长共用一间办公室？宗教局是“后婆子”养的？
郭林生，五十多岁了，圆脸，胖乎乎的，以前当过怀忠乡乡长，有个绰号“郭大炮”，是在高明亮手里调整到宗教局的，可以说，他对高明亮是有些怨气的。
在郭林生办公室，胡晨阳很是诚恳地表示：“坚决服从郭局领导。我年轻，有什么跑腿的活，您就交给我干。”
胡晨阳能有这态度，郭林生还是满意的，道：“宗教局目前就两间办公室，我让李艳申请再增加一间。”
胡晨阳道：“谢谢郭局。”
郭林生道：“宗教局这个卵地方，事情不多。你要不想干事，就当来这休养，我也理解；你要想干事，我也支持。不过，花钱的事我就没办法，那得给财政局打报告。以前打过几回报告，钱没要来还惹一肚子气。要钱的事，我是不想再干了。”
胡晨阳就笑着问：“那您看有没有不花钱也能做的事？”
郭林生说：“有啊，你就先把《宗教事务条例》好好看看，这是政策。怎么说，怎么做，全在里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