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遭遇战俞涉大败（下）
俞涉带领军队从郏县出发，一路沿着汝水向西北方向缓慢进军。
早在袁术召开讨董动员大会的时候，俞涉就已经派遣探子前往梁县附近打探消息，并确定那里没有董军出没的迹象。
因此，这次出征俞涉显得有些掉以轻心，行军途中并未表现出过多的警惕和谨慎。他们的步伐轻松悠闲，每天前进的距离甚至不到 50 里。
仿佛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前往梁县插旗的任务，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话又说回来，如果俞涉不是想的这么简单，他又怎么会在郏县的孙坚大营内如此嚣张！
甚至连杨弘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他们的话语都被抛之脑后。
杨弘曾告诫过他们，凡行至平原或无树木遮挡之地，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临时修整，一定要每隔两百米竖立一排拒马桩以防西凉铁骑突然袭击，但这些要求俞涉却完全没有执行。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原本还算温和的气温突然间急剧上升，这反常的气候让人即使身处汝水边上也感受不到丝毫凉意。
没过多久，俞涉便收到了来自李旻部队的询问：究竟是打算现在就安营扎寨生火做饭，还是先用干粮充饥，然后急速行军赶到梁县附近再扎营做饭？
由于俞涉和李旻二人出发之时并未带领骑兵队伍，俞涉眼望着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以及酷热难耐的天气状况，便让李旻派来的传令官去通知李旻就地安营扎寨并生火做饭。
同时，俞涉也命令自己的手下去传达给军队全体人员，按照靠近水源的原则来搭建营地，等下午或傍晚时分气温降下来后再行军。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就绪之后，俞涉吩咐副官将司隶地区的地图铺展开来，经过仔细的辨认，最终确认他们目前所处之地位于梁县东南方向约三十里处，大致位置就在现今汝州市周边地带。
然而，等到开饭的时候，营帐内的温度实在是太过闷热，于是俞涉索性捧起饭碗，直接站到了汝水边上吃饭。
俞涉一边吃着饭，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地貌。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了北面那连绵起伏的箕山山脉西峰上，接着又移向南面巍峨耸立的伏牛山系外方山脉的北坡。
只见这里的地势呈现出一种由东南向西北逐渐升高的态势，而他所驻扎的营地恰好处于这个低洼地带之中！
俞涉心中不禁一紧，眉头也微微皱起。
俞涉深知这种地形对自己一方极为不利，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汝水时，发现此时的汝水河流水位并不高，而且这几天也未曾降下大雨，看来是不用担心敌人用水攻了，俞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
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低洼地势可能带来的水攻威胁，足以证明俞涉并非等闲之辈，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只可惜，他还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由于地处低洼之地，受到的威胁可不仅仅是水攻，还有骑兵的冲锋！
地处低洼之地，视野必然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如此一来，如果敌军派遣骑兵从西北高处发动突然袭击，等到他们发现敌骑时，恐怕已经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和应对措施了。
还算俞涉运气不错，西凉的铁骑并未在中午对他们发动偷袭。
临近傍晚时分，气温果然如同预期般下降不少。
俞涉果断下达指令，让部下迅速处理好生火做饭留下的痕迹，然后着手拆除营地，准备启程前往梁县。等到距离梁县2里左右再安营扎寨，并设置拒马桩以加强防御。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李旻派遣的传令官突然来到俞涉的营帐之中。
李旻似乎早已料到俞涉会选择在此刻行军，于是毫不犹豫地向俞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已经等到了傍晚，倒不如索性先吃晚饭。之前我们都不着急，此刻更无需匆忙行事，三更半夜隐蔽行军反而更为稳妥。
听到李旻如此谨慎小心的建议，俞涉不禁心生鄙夷。他对李旻这种过度谨慎的态度不屑一顾，甚至更加坚信孙坚率领的这支军队不过是一群胆小如鼠的乌合之众罢了。
俞涉认为孙坚军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无非是相对于那些流寇和缺乏训练的郡兵稍有优势而已。
在俞涉眼中，这样的对手根本不值一提，跟送的军功没有区别，回想起祖茂当时还说要争军功就去找桥蕤的言语，俞涉不禁表露出深深的嘲讽。
俞涉让李旻的传令官回去告诉李旻：
若是李旻瞻前顾后，就大可不必跟他一同前往，安心在这吃完晚饭，自己则先去梁县附近找地方扎营了。
俞涉部队就这样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董军给他们精心安排的陷阱中……
俞涉部行军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忽然就感受到地面出现了轻微的震动。刚开始俞涉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随着地面的持续震动以及震动频率的提高，俞涉心里彻底凉凉——西凉骑兵来了！
现在临时打拒马桩和挖沟壕已经来不及了，但俞涉依旧命令副官先稳住士兵，立刻展开密集阵型。
长矛兵、长枪兵和大盾兵顶在前面减缓骑兵冲锋的冲击力，刀兵拿着小盾在后面对速度减缓下来的骑兵进行劈砍，而再往后则是弓箭手，利用距离对骑兵进行射杀。
俞涉的部队不愧是跟董军交锋几次都不落下风的存在，哪怕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仅仅一刻钟不到阵型就摆好了。
又过了一会，远处露出了骑兵举着的火把，由于已经是深夜，俞涉也估算不准骑兵离自己究竟有多远，应该大约是3、4里地，俞涉只好等骑兵进入弓箭手射程再下令射击。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对面骑兵的将领似乎知道俞涉这边结阵速度快，他指挥着骑兵跑到距离俞涉部队300米左右的时候便开始围阵慢跑。
如果是白天，骑兵这种围阵慢跑对训练有素的步兵方阵而言毫无意义，但现在是深夜！
危险到来不可怕，可怕的是危险一直存在。在黑夜的笼罩下，马蹄声、叫喊声无不刺激着俞涉的将士们，此时身处在阵中的士兵全神贯注，精神紧绷。
俞涉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这边士兵的心态就要被彻底熬崩了，同时他也对自己这鲁莽的行为感到深深地自责，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再派探子去探一探梁县的虚实呢？
为什么李旻的建议自己就不考虑考虑呢？
为什么！为什么！
在重重打击下，俞涉的心态也出现了裂痕，他不再沉稳，不再理智，不再顾虑，不再计较得失……
“射！”
随着俞涉大喊一声，弓箭手将手中早已上弦的箭矢齐齐射向不远处的骑兵，这射出去的不仅是箭矢，还有他们那不甘的心。
但百米左右的射程怎么能命中几百米远的敌军呢？
几轮齐射过后，俞涉叫停了这种无意义的攻击。
俞涉无奈，只好拍马上前，走出方阵，朝着敌军大声喊道：
“我乃袁术麾下大将俞涉，尔等主将是谁？”
敌军的阵型没有变化，骑兵依旧围着俞涉的1500人转圈，回应俞涉的只有那无尽的马蹄声，俞涉的怒吼仿佛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但俞涉没有退回阵中，依然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这是他最后激励士兵的方法了——与对面主将单挑！
踏！踏！踏！
嘈杂声中，俞涉听到了一骑清脆的马蹄声，对面主将出现了——是华雄！
曾经在武关城下被自己击退数次的，叫嚣着要跟自己单挑的华雄！
当时俞涉依托武关天险并未贸然出城，如今交手的依旧是二人，只不过攻守易型了。
华雄没有过多的言语，走到二人目视可以看清对方的距离后勒马立住，单手举刀挑衅地指向俞涉。好似在说：
我可不像武关城上的你不敢应战。
俞涉愤恨交加，也不再墨迹，双腿紧夹马腹，手持单斧就朝华雄冲去。
锵！
俞涉借助马匹的冲劲，如此势大力沉的一斧可惜被华雄横刀弹开了。
俞涉见一击不中，立马调转马头再次逼近，这次他不再从上而下劈砍，而是朝华雄腹部搂去。
这一斧华雄并未用刀格挡，只是用力提了一下马头，马匹吃痛朝左拉开了些许距离，华雄再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
就在俞涉这招气力未消之际，华雄趁势驱马紧随其后，迅速抡刀朝俞涉后背挥去。
俞涉眼见华雄这一刀马上就要砍到自己后背时，没有办法，只好反手搂一斧来抵挡华雄即将到来的攻击。
锵！
谁曾想，华雄第一次主动出击就将俞涉手中的单斧打飞了！
俞涉右手吃痛，不敢回头看华雄接下来的动作，只能快速驾马拉开距离。
而华雄也并未趁机追赶俞涉，好似意犹未尽般随手甩了个刀花，立在原地等待着俞涉的下一次进攻。
经过几个回合的交锋，俞涉自知不是华雄的对手，可若此时败下阵来返回阵中，势必会让原本就低迷的士气更加受挫。
于是俞涉一咬牙，抽出别在腰间的备用短斧再次朝华雄冲去。
华雄眼见俞涉还是用之前惯用的伎俩，顿时兴致全无，在俞涉近身劈砍之际，侧身使刀用力下压俞涉的单斧。
俞涉以为华雄依旧会用刀格挡，并没有料到华雄会这么一手，整个身体被自身单斧和华雄挥刀的力气带的几乎是趴在了马背上。
俞涉大惊，若是此时华雄顺势连劈，自己根本来不及调整身形，铁定会被这一刀砍成两段。
没办法俞涉只能从左侧翻身下马，果然，还未等俞涉落地站稳，华雄这一刀就劈在了马背上。
顿时马匹吃痛打了个趔趄鲜血狂飙，嘶鸣着朝前方跑去，不多时便没了动静。
俞涉也被马匹带着翻滚倒地，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泥印，看着好不狼狈。
哈！哈！哈！
此时华雄开口大笑举刀指天，刀尖上的鲜血沿着刀柄滴落在华雄的脸上，宛如一个战神。
俞涉手中的单斧又一次脱了手，他起身惊恐地看向马上的华雄，根本想象不到在武关城墙上和现在会是如此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俞涉根本不敢停留，慌忙转身朝步兵方阵跑去，此刻俞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跑！远离这个魔鬼！方阵里才是安全的！
可华雄怎么会给他逃回方阵的机会，10来米的距离，一个短暂地冲锋，华雄便来到了俞涉的面前。
华雄一刀劈下来的时候，俞涉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作势想要挡住，可这怎么挡得了！
啊！
俞涉只能在生命的最后发出了一声不甘地叫喊，便被华雄连铠带骨被地削成了两节。
华雄见状翻身下马，干净利落地削下了俞涉的头颅，然后朝俞涉的步兵方阵扔了过去。
由于天黑，哪怕是最前排的大盾兵也看不清前方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隐约感觉到主将之间的战斗结束了，然后就是一颗球状物体朝自己脚下滚了过来。
好奇心驱使下，他呼喊着旁边的战友帮忙盯着前面，自己则低下身子朝球状物爬了过去。
即使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将军临死前还瞪着那惊恐的双眼时，忍不住瘫软在地，口中发出了惊悚地哀嚎声。
伴随着这一声声哀嚎，这名士兵向后退缩了几步，突然，他咽了一口唾沫，一个翻身，头也不回地狗刨式地朝反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呼喊着：
死啦！死啦！
这样的变故顿时引起了其他士兵的注意。
死了？谁死了？
的确，前排的大盾兵许久都没有看到主将回来，于是猜测俞涉死了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很快地就传遍了整个方阵。
里面的士兵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听到主将已死，纷纷骚乱起来。
步兵方阵在平原上对抗骑兵就是靠人肉来抵御冲击，如今还没有拒马桩和沟壕的辅助，阵型原本就比平时拥挤的多，经过这么一折腾，几个副官根本控制不住场面。
华雄见此情景，知道时机已到，随后便命令骑兵调整阵型准备冲锋。
第一次冲锋，求饶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第二次冲锋，哀嚎声响彻天际。
第三次冲锋，已经看不到站着的人了，地上散落着断肢残臂，血水混合着流入了汝水，将汝水都染成了鲜红色。
董卓军vs袁术军第一战，袁术军以1500人被全歼而惨淡收场。
而此时李旻在干什么？
他在俞涉拔营之际就偷偷派了斥候跟着，在俞涉遭遇华雄骑兵的那一刻，斥候就返回李旻大营告知了李旻这一消息。
李旻根本就没想过要支援俞涉，他只是听程普的安排跟着而已。
什么叫策应？
俞涉赢了，一起占梁县，大家战功三七分。
俞涉败了，败了还说啥，收拾家伙打道回府复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