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何为万钱
吕雉比起妹妹吕素来说，脾气要暴躁多了，
被刘邦这样的眼神盯着，自然是万分不愿，当即就要让身边的下人好好招呼一顿刘邦。
李涵连忙制止，教训一顿刘邦可以倒是可以，但眼下的时间却有些不合适。
毕竟吕父寿宴之日，如果传出去，那对吕家的名声实在不好。
见李涵神情依旧，仿若完全没有把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上，
刘邦这时也大胆了起来。
他冲着李涵使了个眼色，移步到旁边吕雉听不到的位置，小声说道：“李兄弟，那位姑娘是”
“哦，那是吕公的大女儿，吕雉。”
李涵心知他想的什么，不过他倒也没有阻拦。
刘邦眼中精光更盛，忙开口，“这姑娘当真是貌美如花，不知可否婚配啊？”
李涵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刘大哥，你还不知道啊，今天不光是吕公的寿辰，他也准备在今日，为女儿择婿。”
“啊，还有这一回事。刘兄弟，你能带我进去面见吕公吗？”
刘邦此时原本的风轻云淡已消散殆尽，转而变为了着急。
李涵指了指不远处正一脸怒气的吕雉，连忙摆手道：“刘大哥，这事恕我无能为力了。”
“毕竟我也只是吕家的客人罢了。”
说着还故意装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任谁看来，都知道他只是在推辞。
刘邦常年混迹市井之中，自然也同样清楚。
这般伎俩他也常干。
“兄弟，你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这点小事对你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我只是想拜访吕公，并无其他意思。”
李涵听他那么说，知道他也是真的没了办法。
笑了笑，也不难为他了，转身对着吕雉说道：“吕姑娘，这位兄台，想要拜访吕公。”
“初来时曾受此人帮助，还请吕姑娘见谅。”
吕雉听到李涵那么说，又看了看在旁装作一本正经的刘邦，心想，反正今天来的人那么多，让他见一下倒也没什么。
于是也就点了点头，朝着吕府内自顾自的走了回去。
刘邦面带喜色，忙就要跟上去，就被李涵一把拉住，小声的说道：“刘兄弟，今天这忙我算是帮你了。”
“之后，如果有要事，还望刘大哥能够出手相助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刘邦随口说道，应付的味道极重，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李涵对于刘邦的为人，已是清楚。
这是个真小人，真小人的话，可以信，但只能信一半。
李涵相信，如果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今日他这承诺，就跟放屁没什么区别。
不过李涵并不在意，他会如何，他要的只是今日刘邦这一句话罢了。
吕府会客大厅内，此时已是一片沸腾。
自从方才吕父宣布要在今日，为两位女儿择婿，喧闹声便是一直不绝。
不说家世，就单凭吕雉和吕素二人的长相，就已是上上等。
想入非非者，甚多。
刘邦还在门外，就突然高呼，“贺万钱之人来也。贺万钱之人来也。”
声音之大，将在他身旁的李涵和吕雉都吓了一跳。
李涵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人还挺会给自己搞势，怪不得起义之时还能想出来斩白蛇的噱头。
在场的都是沛县所谓的名门望族，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不悦之色。
心想这是谁家的，怎么会说出如此大话。
还没等他们发作，就见一男子，身穿一身麻衣，脚踩一双破旧的草鞋，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身装扮，和在场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到这男子的瞬间，场上顿时一片嘲笑声。
“我道是谁，哟，这不是刘季吗？”
“平日里你如何，就不说了，在吕公面前，你居然也敢这样大放厥词。”
“贺万钱，呵呵，我看你身上有一万个虱子才差不多。”
众人有的怒道，有的调侃着。
刘邦因家里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三，所以又被叫刘季。
李涵寻思着，不过在他的理解中，按照伯仲叔季排列的话，刘邦应该是老四，这点让他有些不解。
不过这都是小事，他也不放在心上。
他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刘邦身上，他很好奇，刘邦面对如今的情况，到底会做些什么。
刘邦听着耳边的嘲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环视着四周，似乎是要将众人的面貌记在心中。
他眼神很是平静。
平静的宛若一湖春水一般。
这般举动反而让在场众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若是刘邦勃然大怒，他们反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此时的他，却是如此平静，这反而让众人心里觉得有些毛毛的。
随着他眼神的扫视，场上的笑声在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待到场上安静了下来，刘邦才笑道：“在下泗水亭长，刘邦。”
“听闻吕公寿辰，特来拜访。”
说着便看向了宴席之上的其他人。一字一顿道：“今日你们笑我，他日你们必会求着我！”
“至于贺万钱，那自是当真的贺万钱。”
“我刘邦，自然是说到做到。”
说罢，便是从怀中掏出一枚大钱，恭敬的上前一步，就要交在吕父手中。
看到这所谓的万钱，竟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铜板。
周围的人，又是忍不住的发笑，不过笑声却是比之前小了不少。
李涵此时笑了，这钱他认识，正是方才在外自己给他的。
吕父见刘邦这般不卑不亢，眼神中倒是多了几分赞许。
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铜板，带着笑容问道：“这作何解为万钱？”
“我之前和李兄弟初见时，他曾笑言，这世间万物，唯有钱是万万不可少的。”
“我现在时任泗水亭长，见得多了百姓流离，居无定所，皆是为此物所致。为之谋财害命者，更是不计其数。”
说到这，他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正经，声音中带着些许自嘲：“就连今日，若不是因为李兄弟在这，我就连这府中都进不来。”
“这钱可当真是个好东西啊。甚至就连吕公您，不也是听闻万钱，才愿意见我。”
“但你们可曾想过，因财而死之人，又何止万钱？”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是有些嘶哑。
听着他这般言辞，李涵同样有些被震惊到了。
不得不说，能成为一代帝王的，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刘邦这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却何尝不是一种现实。
甚至不光是现在，就连两千年后，自己生活的那个世界，依旧也是如此。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在刘邦说完话之后，场上一片寂静。
“好，说的好。”
“不说别的，就冲着这番话，就值万钱。”
吕父此时已经站起来身子，拍手叫道。
一张苍老的面容，甚至多了几分动容，显然刘邦这话已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场上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这话竟是出自刘邦之口。
不过他们本就是既得利益者，对刘邦的话，倒是没有那么感同身受，只是觉得有些道理而已。
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