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猫猎
夜里，风铃下山为我们带来了食物，我们也得以品味到了平常没有见过的小吃和佳肴。
虽说这崽子下手狠辣，但给予我们甜头的本事也毫不含糊。
话说，她哪来的钱财购买这些美食的？
我想问，又懒得开口。
满穗一手托着一个大腿，一手抓着一把腊肠，吃得满嘴流油不亦说乎。
我也有幸再次喝到酒。
我本来以为这酒是她为对我大打出手而准备的歉礼，后来才知道是她自己要喝。
不过她喝的不多，我也因此蹭到了些。
——咕咚——咕咚。
美酒入肠，何等的爽。
有时候想想，赖在这里许也不错。
白天有人陪练武技，夜晚有满穗同床共枕。
这等滋润，不正是前世的我们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吗？
做个逍遥散人，究竟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
还是得走，有些事情必须得亲自处理。
我造的孽，不能让别人为我背锅。
“尸山”……我一定要亲手拔除它。
也算是对满穗的微薄补偿。
虽然不情愿这么想……但是——
她的家人，或许也坐落在那死人堆里，没日没夜地哀嚎，永世不得超生。
……
“良爷，有心事？”
满穗挺着个大肚子，一脸疑惑地问向我。
我躲过她的眼神，独自喝着酒。
“嗝～～唔！”
突然的一声嗝，打破了我的愁容，转而让我情不自禁地嘴角撇过一丝笑意。
好想笑，不过不是嘲笑，而是幸福的笑。
但满穗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她居然有些恼怒地盯着我。
天大的冤屈啊。
……
吃过饭后，我们早早躲进了房间。
明天还要为击倒风铃做准备，所以我们说了不少悄悄话。
直到讨论到深夜后，我们也没有探讨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看满穗的表情，她好像又不怎么在意。
风铃和兔子就睡在隔壁的卧寝，满穗本来是想趁夜偷袭，但她后面不知怎地就放弃了。
或许是忌惮对方的实力，也或许是不想耍这种阴招，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
总之，今天就这样过去了。
闭上眼，没有做噩梦，内心也没有任何的起伏。
第二天。
满穗一早就没了人影，我在小宅院里找了一圈，除了在别的房间看到一些许久未用过的兵器和工具外，一无所获。
我木讷在原地，不知怎地胸口刺痛了一下。
她大概只是出去溜溜，不会怎么样的。
我在脑海中这么安慰自己。
会让我这么惶恐不安，还起源于她九年前撒的那个谎。
——[良爷，我要先去解个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小崽子……你要叫我怎么等啊
我坐在地上，仔细思忆这两天发生过的事，想自己究竟是怎么让她不如意了。
莫非，她嫌我没有本事？
可是，面对那个女娃，谁又能发挥出本事呢？
难不成……她嫌我摸她耳朵？
可是，她也没有显得很抗拒啊。
还是说，我昨晚喝了那个女娃的酒，让她不乐意了？
不不不，这事她最多对我阴阳怪气一下，不至于一走了之啊……
这崽子会把一些事藏在心里，我再怎么洞察也不可能通透她。
直到一幕晨光射到我的额头上后，屋外静静走来了一个人影。
我赶忙迎了上去——
“喂，你去哪里了？！”
我焦急地问道。
满穗见到我这副样子，先是一惊，而后居然捂起嘴嘲笑起来。
“良爷怎么像个丢了娘的宝宝？”
……
我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的目光扫过她的两只手，她纤细瘦小的手上沾着少许灰尘，像是碰到什么东西擦上去的。
“你去过别的房间了？”
“啊，被良爷发现了。”
“你干什么去了？”
“嗯……保密，保密！隔墙有耳～”
能有啥耳？
风铃那崽子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至于兔子，它根本就不掺和我们之间的事。
我想刨根问底，但看她没有开口的想法，我便也放弃了。
“良爷，今天的决斗，午后开始吧。”
满穗轻轻说道，随即走进了室内。
她有什么办法了吗？
难道她一早出去是去寻找应对风铃的办法了？
可是，凭我们的武力，怎么可能放得倒风铃……
我实在想不到，便不再多想。
到了饭点，风铃也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她又下了山，去城内带了粮食回来。
她也是真高兴走，她有这时间，去抓两只野兔回来吃烤兔肉不也挺好吗？
再采点野菜，野菜配兔肉，也算得山中的佳肴了。
搞不懂她这些食物到底是哪儿来的。
饭桌上，风铃又拿出了她的小酒。
……
“那个，风铃妹妹，我也要喝……”
满穗睁着不输风铃的大眼睛，渴求兮兮地盯着她手上的酒壶。
风铃喝到一半，止住了嘴。
她眨眨眼，一脸奇怪地瞅着满穗。
“你多大年纪就喝酒？小孩子不许喝。”
？
她在说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满穗比她还大两岁吗？
不，光看身形她俩差不多。
估摸着她把满穗也看作十二岁了吧。
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十二岁能喝酒呢？
怪娃子。
“那你不也是小孩子吗？”
满穗不肯退步，她依旧执着地问道。
“我……不一样，我只是长的小！但其实已经是大人了！！”
“此为何意？细细讲讲？莫非你已经行过男女之事了？”
“才没有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不愧是满穗，她总会往那种地方想。
我憋不住轻笑一声，随即迎来了风铃的怒目圆睁。
……
“——给，你想喝就拿去喝吧！”
最终，风铃遭不住满穗的软磨硬泡，将酒壶递给了满穗。
满穗接过酒壶后，先是对着壶口观察了一会儿，随后咽了一下，鼓足勇气往嘴里灌了一口。
“唔！！”
酒水淌过喉咙的那一刹那，满穗整个人仿佛要飞起似地颤了一颤，而后飞奔着离开室内，往门外大声地叫喊。
“——唔！呃……”
这小崽子，把嘴里的全吐干净了！！！
真浪费啊！
不能喝就别喝嘛，硬要逞能！！
还不如给我喝……
此时，满穗一脸红晕地走了进来。
“哼。”
风铃冷笑一声，从满穗手里接回了酒壶。
随即她抬起酒壶，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异样。
两人产生了鲜明的对比，满穗羞愧地别过了脸。
吃完，时间来到了午后。
我在别的房间拿了一把剑，随后我们一齐去了昨天那个地方。
风铃依旧没有用她的长鞭，也完全没有使用妖术的架势。
很好，希望今天能有点长进吧。
我拔出佩剑，目光死死地瞪着她。
满穗冷静地杵在旁边，暂时还没有掏刀的想法。
那我就打头阵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剑头顶到身后。
双眸死死盯住她的动作，寻找着她的破绽。
来吧！
我冲向前，向她的腰上劈去！
银剑破空而出，闪过她的腰前，风铃微微后退，躲过了我的一击。
——哗！！
斩裂空气的声音响彻耳蜗。
斩击落空，我没有丝毫懈怠，立马启动了下一波攻势。
这一次，我挥出两剑，剑身裹挟着两阵罡风向她的肩膀袭去。
风铃侧身闪过，连续的闪避也没有让她的速度放缓分毫。
紧接着，我的脚步向后划过，踏出一道印痕，为全力一击做出准备。
我如一头饿狼般突刺过去，眼神死死抓住目光所及的一切。
她的任何动作我都琢磨不透，因此，只要她有哪个部位做出大幅度的动作我就朝那个地方斩去。
我的速度很快，但她的反应速度更快。
势头迅猛，仅仅靠闪避就能营造出千军万马之势。
我难以招架她的身形。
“太慢了。”
她轻轻落下一句话，当我听到的时候，她已经“嗖”地溜到了我的侧边。
大事不妙。
我手握刀柄，做最后的挣扎。
然还未等出刀，她一记扫腿，将我整个人掀飞在沙尘上。
失败了。
再一次没有意义地失败了。
——嘭，嘭，嘭，嘭……
满穗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犹如故意提醒风铃自己即将靠近般。
她想做什么？
只见满穗抽出了裙子里的短刀，朝风铃袭来。
不过在风铃妄图抵挡的瞬间，满穗停住了脚步。
她抽出另一只手，做拳头的态势朝风铃打来。
她傻了吗？
拳头有什么用？？
然而——
“呃唔？”
满穗扬了一把沙尘，挥洒在风铃的眼前。
遮天蔽日的尘埃遮住了风铃的视野。
风铃无奈，向后退去。
满穗抓住机会，持刀继续朝风铃威压，风铃再退后一步。
“……啊！”
风铃花容失色，我居然看见她踩空了？？
不——
她踩到了一个小坑内，而这个坑本来是落在地上的一堆叶子！
是有人事先在这刨了坑，还在上面放叶子做了掩护。
风铃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她要摔倒了？？
没这么简单！
她背过一只手，随后借力腾空，整个人依靠身体和手臂的力量跃了起来。
她一个空翻，最后平安落在地上。
太稳了。
简直稳的华丽。
我很难想象满穗接下来要怎么对付她。
基本上，已经输了。
满穗将匕首藏在身后，再次向风铃冲去。
她甩过刀，风铃的眼睛寸目不离地盯着她的这只手。
然而，当快被挡下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她的手里是空的！
——刀在另一只手上。
短刀擦过空气，如雷电般向风铃扫去。
但还是没用——
风铃的身形划过满穗的侧方，狠狠朝她钳往。
满穗躲闪不及，被大虫般的气势瞬间压制住。
“哼～”
不过，满穗此刻居然笑了一声。
她朝风铃的手臂咬了下去。
——嘎呲——
只是轻嘬一口，风铃的臂弯便放开了满穗。
满穗趁机向后一顶，与风铃再次拉开了距离。
尽耍阴招，这小崽子……
不过还是完全奈何不了风铃任何。
风铃的身板直直挺着，她背着日光，像屹立不倒的巾帼侠盗。
满穗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差不多了。”
满穗抬手抵挡阳光，面露一抹阴冷的微笑。
而后，当着我们的面，风铃的身形开始摇摇欲坠。
——嘭！
屹立不倒的风铃轰然跪倒在地！
“你……”
风铃盯住满穗，想说什么，但已经没了力气开口。
她向侧方倒去，再没有动静。
……她死了？
我难以置信地凑过去，抵住她的人中，发现她还在呼吸。
吓死我了。
“你干了啥？”
我朝满穗问去，她气喘吁吁地歇了口气，随即原地坐了下来。
“我在她的酒里下了药。”
“什么时候？？”
“就是我借她酒跑出去吐的时候。”
“……”
她比我想的还要阴。
随身在裙子里藏刀，又不知道在哪藏药。
记得曾经在马车上的时候也是，这崽子也给我下了药，最终一刀结果了我。
真是不愿意去细想，她的各种所作所为。
顿时，我也一整个瘫下来。
结束了。
不过……
“你下毒毒倒她有用吗？难不成你要杀了她毁尸灭迹然后我们逃下山？”
用刀子将风铃的身体分成数份埋了？
……不，在这种地方，直接往悬崖边一扔，抛尸到谷底就好。
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得了。
——但，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们可没有杀风铃的理由。
更何况人家对我们还算不错，就是嘴欠了点。
我实在不好对这女娃下手。
“良爷，你在想什么……我才没想要杀她。”
“那是什么？”
“良爷，她一开始说的就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打倒她就可以。”
“啊？”
说来好像是有这回事。
不过……毒倒也算？？
我没多计较，随后只是跟着满穗的要求来。
满穗让我回宅院寻了绳子和水壶，我便回去寻了绳子和水壶。
接下来满穗要做什么，我不知道。
在满穗的指挥下，我抱起风铃，将她移到了一颗枯倒的树边。
这样太阳就晒不到她了。
于是，我再根据满穗的要求拿起绳子，快速在风铃的腰上缠了几圈，又在她椅着的树干上绑了几圈。
将其束缚得死死的，好保证她醒后动弹不得。
最后，我在树干上打了一个死结。
风铃已经被死死牢固在树边了。
嗯……
接着只要等她醒来就可以了。
到了傍晚，风铃的眼皮微微颤动，手指也轻轻摆动起来。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脸平静的我和一脸恶相的满穗。
满穗怪异地笑着，这让风铃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她使劲挪动身体，却不能奈何这粗绳一点。
“你们……要干嘛？”
“嘿嘿。”
“……”
我撇过了头，没有再去注意她惊慌的眼神。
一切就交给满穗来办吧。
她要做什么是她的事。
“良爷～”
这时，满穗突然回过头叫了我一声。
“干什么。”
“良爷，我知道的，你是不是很早就想把她按在地上狠狠羞辱，让她体验一下什么叫‘败军之将’的滋味儿了？”
“扯蛋。”
“嘿嘿，良爷，现在我满足你这个愿望，尽情地对她出手，将她折磨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吧！反正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十二之法’，大抵是没有的，所以……不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动手吧！我不会说什么的……！”
“你不要乱说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我是那种人吗？？”
“嘿嘿～良爷还真耐得住性子呢～”
“……”
过分了，这个小崽子。
行为和言语简直恶劣。
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正想走，满穗又将目光落到旁边的水壶上。
她拿起水壶，放到了风铃的头顶。
风铃的一对绿眼睛在阴影下不断颤抖。
随之，满穗翻过手腕，将水轻轻倒在了她的头上。
——咕咚——咕咚——
水飞流直下，无可避免地浸湿了她的刘海，没有生气的发丝盖住了眼睛，我不知道在这白色的头发下埋藏着怎样的神情。
……
“怎么样，要不要听我们的话？”
满穗凑近风铃，轻悄悄说道。
她……不会是在报复风铃之前的所作所为吧？
这么记仇吗？这小崽子。
哦对，确实挺记仇的，毕竟她本来就是“复仇的鬼魂”。
……
“良爷～”
满穗再次叫道我的名字，不过说是叫我的名字，其实我更感觉她是在叫给风铃听。
于是，在孤寂的风中，风铃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不要”
她轻轻乞求道，眼中慢慢渗出眼泪。
这副娇弱的样子展现在风铃身上，我总觉得违和。
到底是哪里违和呢？
——哦，是这样。
我这才从她的身上看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直到现在我都难以承认，满穗真的做到了制服这个不受管教的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