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祂们
黑弃弦眼角微微一抽，心中涤荡着难以言表的复杂。
原本那位徒士高深莫测的高手形象瞬间在他心中崩塌。
如此行为与市井小混混有何区别？
不过，这样不择手段的徒士与罪犯二字更加贴切。
他对这位徒士隐隐升起了一丝期待感。
那是一种内心深处的触动，黑弃弦也不明白这种触动从何而来。
“走吧。”
黑弃弦微微一笑，轻轻地说道。
这话一出，赊岁与映命娃娃都愣了一下。
“先生。”
“哥哥。”
它们同时轻唤了一声，饱含着难以置信的意味。
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超出了它们的理解范围之内，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黑弃弦摆了摆手，举着青灯，独自往前走去。
赊岁与映命娃娃面面相觑，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
因为它们知道，就算它们再怎么劝，黑弃弦都不会改变他的意愿。
对于自身定位这一点，它们内心还是十分清楚，它们只不过是追随者罢了。
尤其是赊岁，和黑弃弦虽然相处时间很短，却更明白黑弃弦那偏执的性子。
不然黑弃弦也不会走到这个森林里来了。
黑弃弦对于它们的行为还算满意，实际上，在他心中，他觉得映命娃娃的忠诚度比赊岁更高。
作为一只莫须有，居然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一位徒士，将自己的命运紧紧与毫不相知的徒士相连。
至于具体原因，黑弃弦自认为它虽然没有全盘托出，但这个行为已经取得了黑弃弦的绝对信任。
想到这里，黑弃弦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不动声色地看了跟在身后的赊岁一眼，不明所以地赊岁回以茫然的目光。
既然映命娃娃拥有着如此的手段，那么同为莫须有，赊岁是否也拥有同样的手段呢？
换言之，是不是所有的莫须有都可以与徒士缔结某种契约？
“对了，娃娃，你提及的那只莫须有恶炷又有何等手段呢？”黑弃弦突然开口问道。
本来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的映命娃娃听到黑弃弦的声音，一溜烟儿地跑了上来，抓着黑弃弦的衣角，讨好似地说道：“哥哥，你还是叫我映命吧。”
“至于恶炷，它同样拥有着关于火焰的能力，这种火焰与赊岁的无明业火恰恰相反，如果说赊岁的无明业火是月光，那么恶炷的火焰就是太阳，分别是一冷一热。”
“对了，恶炷的火焰名为明烛。”
说完，映命娃娃用余光偷偷地瞄了一眼赊岁，见赊岁没有理会，这才舒了一口气。
就在它回过头去时，赊岁冷不丁儿地开口说道：“呵呵，小娃，你倒是不怕惩罚啊！”
“我自然是不怕，我这化虚的能力可不是浪得虚名。”映命娃娃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
“那你说说看。”黑弃弦突然插嘴。
映命娃娃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哥哥，真的要说吗？”
然而，这时轮到赊岁开始幸灾乐祸起来了，它讥讽道：“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映命娃娃苦兮兮地望着黑弃弦，见黑弃弦无动于衷，又开始对着赊岁龇牙咧嘴，露出了之前那副诡异的笑脸，阵阵寒气从它的嘴角冒出。
似乎对赊岁的嘲讽记上仇了。
见状，黑弃弦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着它的情绪。
映命娃娃才刚刚平静下来，黑弃弦淡淡地开口，“说吧。”
顷刻间，它的脸又垮了下来。
映命娃娃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将身体化虚，然后再虚无之中传出它的身影，听着有一种故作轻松的感觉，“暗室之中有着一道规则，是针对莫须有而制定，这项规则就是不允许任何莫须有向徒士透露有关暗室的未知信息。”
这是什么狗屁规则？
黑弃弦讶然。
似乎是猜到了黑弃弦的想法，映命娃娃破罐子破摔，咬着牙继续说道：“为了增加趣味性。”
“趣味性？”黑弃弦不解。
映命娃娃点头，“是的，暗室就像是一个角斗场，将徒士放入暗室之中，就是祂们的恶趣味。”
“祂们？”
一提及祂们，原本化虚的映命娃娃突然从虚无之中显现出来，本就苍白的脸庞此时已经变得煞白，口鼻中不断冒出黑烟，眼神逐渐开始涣散空洞，就像是灵魂被剥离了一样。
不仅是映命娃娃，连黑弃弦本身也受到了波及。
一瞬之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似乎要将他的灵魂扯出体外，还未等他挣扎，灵魂突然遭受了一道闪电的轰击一般，要彻底消散开来。
紧接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撕扯灵魂般的痛觉席卷全身，他脸色发紫，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浑身开始变得无力，差点瘫软在地。
这正是映命的效果。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仅是维持了一两秒钟的时间。
当黑弃弦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映命娃娃，见到映命娃娃的状况与他相差无几，甚至已经躺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白秽。”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正是赊岁。
黑弃弦如梦初醒，连忙打开背上的箱子，颤巍巍地从箱子里面掏出一大块白秽，先是艰难地挪动脚步，来到映命娃娃的身边蹲下，给它塞了一半之后，这才将另外一半塞进自己的嘴里。
熟悉的暖流注入体内，所有的痛苦顷刻间烟消云散。
映命娃娃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迷茫地扫视着，直到看见黑弃弦，它的目光才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它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敢与黑弃弦对视。
这一切都是因它而起。
黑弃弦对它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代价你我共同承担。”
映命娃娃憨憨一笑，脸上竟浮现出一道红晕，害羞了起来。
“先生，后果早就言明，你怎么就不信呢？”赊岁埋怨道。
黑弃弦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只是为了验证我内心所想而已，况且代价尚可接受。”
“只是苦了映命。”
在他的眼里，还是将映命娃娃当做小娃娃看待，回想起它刚刚那个模样，着实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