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与学生
碎冰蓝?
亓季昀有点印象,他去年给闻晏姝过生日的时候准备了些礼物,其中就包括一束碎冰蓝。
以亓季昀的道理来说,虽然他不知道alpha喜欢什么,但他可以借此机会允许对方知道他喜欢什么。
omega喜欢蓝色,于是在花店一众五颜六色的花朵里,选择了碎冰蓝。
那是两人在一起后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谈恋爱后不久的八月,盛夏蝉鸣呱噪,放逐之地的人造照明星挂了没几天又被晴雨打湿,质量一般到当即下了线,雨水滴滴答答顺着栏杆滴下,滴得石板坑坑洼洼,脚步轻快的亓季昀穿行过放逐之地的一条小巷,接到了路西文卡奶奶的电话。
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夫人很为他的亲事着急,总是担心他们这群小o“以后没人陪怎么办呀”,就好像他们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问了几句,得知他“在谈恋爱”后,老夫人没忍住在那头乐呵呵笑起来,又在亓季昀羞恼到挂断电话前,透露给他一个小秘密。
她说,她今天转交给闻晏姝办好的证件,发现她过段时间就要生日了。
那头报了个数字,很接近的日期。
亓季昀道了谢。
他不懂自己新鲜出炉不久的恋人喜欢什么,就好像布朗尼不懂泡芙,本想打电话问她,可她接到电话很是惊喜,寒暄几句后问:“我可以录音吗?最近在做纪念册。”
对方在认真记录恋爱点滴,自己却想着走捷径偷懒。
亓季昀抿了抿唇,嗯了声,临时决定自己准备她的生日,于是他随意找着话题七拐八拐,免得电话打得太过突兀,却又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能吐槽的、该吐槽的,早就码在了她的聊天框里,被一条条看过加引用,alpha像是在批注一样,引完了还要给他写上结语。
而他是最糟糕的文学课学生,在她的课堂上漫无目的写着随笔,就像脚下踩着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跟她聊自己现在在一条街道上,刚刚下过雨,路面湿滑,还有只小猫乱窜,他差点被碰瓷成功。
小学渣写作文没有所谓的中心主旨,只是瞄到什么说什么,全无逻辑,猫也说,狗也说,街角蹿过的老鼠不说,不远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修饰成“麦芽糖小贩”,说没多少,他已经在琢磨着从哪里终止这篇文章。
但那头的alpha静静听着,不时应上几句。
很好的老师此刻似乎正在工作,系统工作的时候发出细微的电磁音,案上应该有纸笔,他有听见她不小心触碰到东西时物体在桌面滚动的声响,她还会跟他说“抱歉,吓到你了”。
声音温柔里带着笑意,亓季昀能想到她弯起眼睛,眼神里透着柔和的光的样子,像是盛满了一池春水,任他的心在里面沉浮。
似乎她也把他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小孩,不能受到半点惊吓。
他的心脏热烈鼓噪,风从指间穿行而过,仿佛只要一抬手张合,就能抓住自由的风。
于是他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声音,第二次问对方,你喜欢我吗?
这次不是为了确定,是为了撒娇。
话一出口,对面静止了一瞬,他恨不得把话全都吞下去,装作自己什么也没说,但心跳还是跳得很快,装作不在意的脸上,耳朵偷偷听着风的呼声。
“喜欢。”
是温柔又笃定的回答。
心跳漏了一拍,亓季昀伸出柔软的掌心捂住了alpha的嘴,防止对方说出更出格的话,他扭过头,垂着眼睫看她,眼神淡淡:“安静点,现在还早。”
现在还早?
闻晏姝默了一瞬,alpha同他咬耳朵,对着他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等会还给我玩吗?”
她轻声补充道:“我是说晚上。”
“你一定要想到那方面?”
alpha委屈:“我易感期,我没自制力。”
omega瞥了她眼,眼尾带着春色,他又不说话,靠着她把她当靠垫,闻晏姝多少品出些默许的意味,笑着吻了吻他的后颈:“老婆你最好了。”
最好的人只需要一个靠垫,他用手指抹了下她的唇角,用眼神示意她安静。
电影又无声无息走了一点进度条,亓季昀把进度条拉回去,靠着自己安静而温暖的靠背看起了电影。
屋内午后过分明媚的阳光被帘子遮得严实,华尔兹音乐流淌而出,故事的男女主在后花园私会,讲着缱眷的蜜语,身后的人揉着他的耳垂,他分了下神,瞥见屏幕不远处墙面的照片框。
里面的照片正准备更替到下一张,在交替的间隙呈现出一片空白,很快被覆上新的色彩。
走神的omega愣了一下,回神继续看电影时,视网膜前仿若还停留着瞬息的白,他认识下一张即将要被刷新出来的相片。
具体来说,亓季昀认识所有这些相片,它们都是被他挑选好放上去的。
这是他送给闻晏姝的生日礼物之一,每隔一段时间,亓季昀会上传新的照片进去,方便他们回忆。
相框是他特别定制的,边边角角的花纹藏着他们的名字缩写,闻晏姝搬家时,他把相框带了过来。
alpha说要换个大房子,他以为对方只是说说,猜想着,或许是从人才公寓搬到大一点的人才公寓,也许隔音会好一点,不会一断电就听见楼上楼下的钢琴声和跑动声,晚上也不会互相打扰。
他已经做好了怎么装出喜欢的样子,还专门问了设计师“如何低成本打造大空间”,甚至准备好了偷偷垫钱给装修师傅。
结果都没用上。
他们的新家不仅独栋带花园,还安装了alpha没完全学会的全智能系统,亓季昀第一次进门看见控制面板,还怀疑了下这是装饰品还是工艺品。
周身温暖得像一个暖烘烘的火炉,稍一贴近暖炉,还能听见心跳的奏鸣,感受到耳侧发丝被呼吸拂起泛出的痒。
alpha自从刚才释放了一点信息素没被骂,现在已经把小动作做得明目张胆,浓郁的葡萄果香酿成香醇顺滑的酒液,横行霸道地交融了他呼吸的每一丝缕空气。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放松,索性全然放弃抵抗的念头,陷在她怀里,偶尔抬头去接个吻,交换一点果香。
缠绕着腰带的手指也被人当成最新的玩具,他把自己手上的素戒摘下来,戴在她指尖,像在玩最新的套圈游戏。
很多次短暂的贴近让alpha有点飘飘然,她释放了不少信息素,懒洋洋地同怀里人耳鬓厮磨,偶尔也给他按按肩,问他有没有哪里需要揉揉。
坏人自己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omega哼哼两声,让她自己收拾自己做的孽。
alpha照做。
被按着按着,身体的疲惫缓解不少,算上补觉睡得也不久的omega有些昏昏欲睡,但还坚持要抬头看完最后一幕,尽管眼皮沉得直闭。
坏人安抚地拍拍他,吻了吻他的发顶,轻声给他转述着结局。
于是他甚至连睁眼都不需要,只需要用一只耳朵听。
不过几分钟,亓季昀就睡熟了。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厚重的帘子已经自动升起,暮色透过窗,投下一大片菱形的影,揉碎在他颤动的睫翼里。
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略微发麻的手臂硌着了,于是亓季昀睁开眼。
空气里满是食物的香气,厨房有锅铲撞锅还有油花滋滋冒泡的声音,他的大脑开始缓慢思考,亓季昀眨了下眼。
是煎蛋吗?
好久没见她做饭。
从他嫌弃她做得太难吃,比不上升级后的小乐还有速冻食品以后,亓季昀就抢过了厨房的掌控权。
对alpha,他的解释是自己爱做饭,但只有亓季昀自己知道,他爱做饭,堪比活见鬼,都很吓人。
懒懒翻了个身,omega拉好自己敞开的睡袍。
睡这一觉他精神不少,趿拉拖鞋,亓季昀靠在厨房门边。
“做的什么?”
alpha挽了个高马尾,扭头看他时手里还握着锅铲,厨房光下,她的眸光隐隐透着委屈,唇线抿得平直。
亓季昀哂笑:“怎么了?谁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