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粪尿泥第章 脓血小狱
一路上陈永秉故意走得很慢,他知道到了狱场便不能安心思考了。
他确定下来,魅妖和巴蛇都是因为地府中原本稳定的气,产生了扰动,才放出来的。
而在昆仑墟,直到凝练出半个气海的冥气都没有任何妖物被放出来,应当是因为那里属于阳世,不在封印大阵内。但他没想明白的是,怎样规模的扰动会造成阵法失稳。
修至今日,他也基本明白筑基的含义了。肉身是一切的基础,随着筑基完成,肉身的强度将远超常人达到某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这也是往后修神的基础……
筑基过程中,丹田越来越丰满,大周天能够影响和感知的范围就随之变大,所以越往后效率应该是越高的。
如此看来,鬼门关石碑上所写的“勿谓暗室,果报难遁”和“人间私语,天闻若雷”便好理解了。
天道创生了这世间一切,这世间一切在它的周天感知范围内,完全合理……怪不得孽镜上能够巨细无遗地显现出人一生中所有罪业,如此看来孽镜应当也是个与天道息息相关的神器。
他们出了活大地狱,向东南方向走去。
忽然一股腥臊恶臭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吐——腐肉味、粪汁味、尿骚味、血腥气掺杂在一起,臭气之甚,直冲脑仁。
待到近前,才见得是两座连在一起的狱场:左边是粪尿泥地狱,右边是脓血地狱。
两狱不大,都是深潭,两处深潭中间的空地上稀稀两两守着些狱官。左边深潭内尽是粪屎便尿,与污秽泥浆掺杂一起,浑浊不堪,无数犯人漂浮其上。
右边深池内,尽是脓血,比之粪尿泥更甚,简直目睹已觉难堪。两池中都有无数气泡咕嘟咕嘟往上冒,原来此间的重刑犯会被强令身负巨石,沉于狱底……
粪尿泥小狱,收的是在生糟蹋五谷、污秽经书字纸之人。
而脓血小狱,惩治的是嫌弃父母丑恶,或于青天白日及星月之下,男女苟合;或于庵坛寺观,行淫不忌,污秽净地触怒圣真;或于井灶之侧,苟且行淫;或将污水乱泼乱洒触怒三光(日、月、星三光)者等等。
邓煌炎将陈永秉引到粪尿泥小狱后,还没开口,陈永秉自己走下狱池——他实在不想听邓煌炎说话,比空气中的恶臭还要恶心人。
邓煌炎在身后,碎碎念道:“还有受刑上瘾的,活该呛死你个王八蛋……”
稍微适应当中滔天臭气后,陈永秉抓住这个没有狱官打扰的难得时机便开始辅助冥窍炼气。而且这次,来源不再是外界,而是巴蛇内丹,不用担心放出来什么未知不得了的东西了。
虽然一直泡在水中,但随着修行不断,清心寡欲的状态持续得越来越久,元神中那个不屈不挠、忠贞不渝的自己完全觉醒。识神也几乎透明,虽然仍紧贴元神。他每次内观,看到识神上的裂缝便感到一丝不安,总感觉这将成为日后修炼路上的巨大障碍。
待到内丹完全消失,气海内已经装满冥气,此时的气海也开始发生变化。
冥气丝丝缕缕涌向原本飘着巴蛇内丹的位置,结成一个圆形虚影。陈永秉知道,假以时日,这里将结成自己的内丹,彼时也就是自己完成金丹境界修炼的时候。
饶是金丹未成,陈永秉仍能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有力,精神也史无前例的饱满。他稍微一试,一掌竟能在粪尿泥污水中激起半米高的浪花,直至碰到坑壁才渐渐止住力道,这一掌搅得本就不堪的粪尿泥狱不得安宁,不少鬼犯长期泡在污水中,被直接呛死过去。
之前在活大地狱大战巴蛇时,他就发现自己的力量和速度还差得远,现在如果出离深池,也许捕风捉影不在话下吧。
如是想着,邓煌炎在坑边喊道:“喂,杂种,泡三个月了,舒服了没?换个池子洗澡了。”说罢指了指旁边的脓血狱。
此时的大周天已经能完全覆盖一个粪尿泥地狱,或脓血狱,一进到脓血狱,陈永秉就发觉有个熟悉的影子。
再一“细看”——是生前的妻子陈氏。
她身中情蛊,不知犯了多少错,不会水的她在脓血污水中沉沉浮浮,岸边的狱官每过片刻就用孽风将死去的她扇醒……
陈永秉不禁朝她的方向游去,亲眼见到,心中还是一阵绞痛。
陈氏已经完全没了当初姣好的模样:每次上浮,气还没喘匀便又不受控制地沉入污水,大口大口的恶臭血水呛入口中;好不容易憋一口气,又由于肺中呛水止不住地咳嗽,又尽数放出来,刚要吸气又沉入污水,吸入的自然又是一大口血水……她甚至叫都叫不出来。
长期呛水的她,七窍流血的同时,口水、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见她挣扎的模样,陈永秉丝毫没有果报兑现的快感,曾经是有一段时间,他恨陈氏不忠、怨她不洁。但见她如此难过,陈永秉此时只想要她轻松些,好过些。
她只是曾经朝朝暮暮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佳人啊,她也是往昔自己变坏仍旧不离不弃的爱人,她落得这幅田地并不是罪有应得,陈氏只是中了情蛊,失了心智……
陈永秉不断在心中找理由原谅陈氏。
陈氏突然感觉一只手从腰间托住自己,稳稳地将头露出水面,这才从慌乱的挣扎中看见来人。
黑猴子已死,摆脱情蛊的她无法面对陈永秉。但陈永秉的力量和浮出水面的安逸都让她无法拒绝,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比之前更加汹涌,顺着脓血沾满发丝的脸划出两道沟壑。
陈氏仍旧一句话说不出来,一是不断的呛水一直咳嗽,二是不知道怎样面对眼前不计前嫌的,生前的丈夫。
陈永秉将她举过头顶,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高举仅剩还听使唤的右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污秽,简单梳理好她凌乱不堪失去光泽的头发。假装毫无感情地安慰道:“没事,我来了,就不会受苦了。”
陈氏终于哭出声来……陈永秉任她眼泪滚珠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