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魔劫——化神
片刻之后，不远处响起爆炸的菜市场的喧闹声。
陈永秉心痛如绞，没有搭理开明兽的心情。
下一刻，天河之水哗哗流向昆仑，惊天动地的响声和气浪几乎将陈永秉掀飞，他连连护住幺幺和鬼王的遗骨，回头一看
——猰貐立于半空，滔滔天水在其周身盘旋，继而流落人间，宛若天神。
开明兽在它下方，毒烟、烈火、风刀与天水纠缠在一起，同时几个脑袋还在吵架。
有的怪不该管闲事，有的说现在还来得及撤退，有的要和猰貐决战到底，有的尝试和猰貐聊天……
本来出力的脑袋就不多，叫骂声越来越大，开明兽果然自己又和自己打了起来……
猰貐双眉紧锁，神色一变，滚滚天水泄下的速度变慢了。
陈永秉一眼看出，是弱水——几乎把天空撑破的弱水！
不光开明兽，下一秒，弱水呼啸着淹没陈永秉目所能及的一切。
几个呼吸后，开明兽和陈永秉齐齐飞身躲进昆仑墟。
地狱之门处传来隆隆的山崩声，脚下地震不断，久久不能停息……
也许，刚才那一眼昆仑，是它和山上无数生灵曾经存在的最后证据吧。
陈永秉将鬼王和幺幺的遗骨安葬在雪屋中，失神落魄地朝活大地狱走去。
顷刻间，一切在自己面前毁灭，他却连看一眼，都差点自身难保。
此时的陈永秉甚至觉得自己活着是对这个世界的侮辱，但还不能死去，猰貐不知要将灾祸蔓延到多广的人间。
他飞身来到地藏宫，一番通禀后，地藏王却并不接见。
他强闯大殿，地藏王双目微闭，单手立掌，另一只手拿着一串念珠置于膝间，一言不发。
陈永秉在殿内歇斯底里……仿佛犯了失心疯。
许久许久，地藏王下唇微启：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无味令人口爽；驰骋略猎，令人心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声音温和又极具穿透力，陈永秉心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渐渐冷静下来，尝试理解地藏王想表达什么。地藏王是佛门先辈，却用《道德经》来与自己对话，应当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陈永秉渐渐明白，地藏王是要他保持清明，不要被任何事物迷惑了神识、影响了判断。
可是这有什么用，猰貐还是会横行世间，毁灭一切！
地藏王朝他摆摆手，示意退下。
陈永秉心急如焚，站在案前，没有得到解决猰貐的办法，他不会走的。
地藏王所说，他想不通，开始好奇地藏王为什么不阻止猰貐。
收拾它对于地藏王来说，易如反掌，以他的实力，不会惧怕这世间的一切因果，他为什么不去做？
想着想着，他开始憎恨地藏王，恨他不为；也恨自己，恨自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心如死灰，他转身离开地藏宫。
耳边响起隆隆水声，猰貐召唤的弱水天河已经流入地府……
它能够控制弱水并不奇怪，身为妖兽的化蛇也通过修行做到了。
但为什么猰貐召唤的弱水，能够做到源源不绝……
不用想，幺幺和鬼王的尸骨已经被毁。
陈永秉再次失魂，从腰间摸出幺幺唯一的遗物，黑白葫芦——他还不知道，它叫“情愫”。
陈永秉无力地就地坐下，任凭弱水浸着身体流过。
他低头望着水中的自己，那么丑恶……气力每个呼吸都在被弱水吞噬。
弱水将淌遍阴阳两界吗？
他忽地起身，朝三途河奔去。
——那里还有他曾经的爱人。
弱水早已流遍河岸，原本铺天盖地的彼岸花尽数枯萎，变成随波逐流的一根根断发；歌者坐在水流中，一动不动。
陈永秉踉跄着跑到她身后，鼓起勇气碰了碰她的肩膀
——他害怕歌者出现在对岸，也害怕她轰然倒下，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两者都没有发生，只是，触碰到歌者身体时，陈永秉感到那么僵硬，那么冰冷！
他再次绝望，无力地瘫倒在涓涓水流中。
想反抗，却不知从何做起。
他将神识全部集中在元婴，静等死亡降临。
也许这是对得起逝者唯一的方式，也是渺小的自己为他们“报仇”的唯一方式。
意守中宫，元神一靠近神识便开始发挥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陈永秉反应过来：
不对！不对！
她身中彼岸花毒咒，这道毒咒是天降神罚，不可能被猰貐或弱水解开的！也就是，自己并不可能可以触碰到歌者。
他突然明白地藏王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幻象！没有人会有必要为了虚假的幻象大动干戈，怪不得地藏王对易如反掌的事情不屑一顾。
答案就在后半句中：“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圣人不追求自己内心以外的任何事物，就连活着，都只满足最低的物质需求。是要他放下心中对一切的执着，包括情深义重的幺幺、恩重如山的鬼王、无尽纠缠的歌者，乃至慷慨大义的郁磊……
但这些又谈何容易？
陈永秉将神识全部投入元神，开始尽力做到无念、无我。
不知打了多久的坐，终于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终于真的没有一丝杂念升起。
继而元神大放异彩。他这才感受到，将元婴完全吸收的元神，竟能够做到沟通五行。
不仅如此，还拥有了神通——天耳通：听尽众生苦乐。
元婴的下一境界，化神！
他突然明白谛听安排自己打开瑶池玉石封印的用意了，放出被困其中的鬼王和猰貐。
同时地藏王一定算到，鬼王出来后会怎么做。
陈永秉心中震惊不已，地藏王这盘棋……究竟布到了什么程度？
而刚才经历的一切，便是成就化神的天劫——心魔劫。
心魔劫虽然没有肉身上的伤害，但一旦沉沦，后果比硬扛雷劫还要严重。倘若渡过此劫，便能毫发无损地成就化神境。
果然，没过多久，眼前天旋地转。
陈永秉仍站在瑶池边，鬼王驼着背，负手诡笑。
幺幺躲在远处，不敢上前，也不忍离开。
突然身边再次炸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龙头虎身的猰貐，随乱石落在陈永秉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