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条命
路白霜走到死去的老大尸体旁边，从他腰间皮带抽出一把短刀。
最有名的金丝匕首。
紧接着，他走到周昼几人面前，手起刀划开开绳子。
寒冷以及身体不回血，导致被绑住的地方深深凹陷，紫的发黑。
周昼眼神呆滞，看向路白霜，突然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路白霜感觉像是被一块冰扑了，半蹲着拍了拍他后背安慰，轻声道：“我先给吴铮看看伤。”
提到吴铮，周昼立刻退开让出地方，趴在吴铮耳边，声音哭到含糊不清。
“吴哥……你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然而吴铮闭着眼睛，没有一丝反应。
路白霜皱眉伸手摸吴铮的脉搏，皮肤冰凉，但还有一丝跳动，只不过很微弱。
失血导致的休克，加上失温，时间太长了，比重伤都难救。
路白霜声音很冷静：“这里环境太简陋，想要活命只能做手术，他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做手术……”周昼哭的两只眼睛红的发肿，面露绝望，“哪里能有条件做手术呢。”
路白霜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有多想把他救活？”
周昼道：“用我的命也可以。”
路白霜道：“避难所。”
他听乌不渡说过那里，认真解释：“避难所是为数不多有秩序的组织，你们带上所有罐头，可以试试和避难所换一次手术机会。”
伤者不计其数，避难所救不过来，人手严重不足，也没有那么多资源。
轻重缓急，先来后到，当然，还有被救的价值。
周昼看向蒋阳阳，后者神情呆滞着，像是被抽走魂魄。
“阳阳，我们一起去吧，一起去避难所……至少不用每天担惊受怕会被人杀死……”
蒋阳阳被冻的思维转不动，努力思考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
路白霜见状，又把另外两个死人的衣服扒下来给他们穿上，拍了拍周昼肩膀。
“你们先平复一下，等处理完了我们就出发了。”
他刚要转身去帮乌不渡，周昼突然抓住他的裤脚，眼中迸发出强烈恨意。
“……我想杀了他们。”
路白霜回身低头，又饿又冻的人根本没什么力气，他稍微用力就能挣开。
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说道：“已经杀了三个。”
他们三个受到绑架殴打，差点死去，所以金刚赔了三条命，连带着他们老大的命。
已经够了。
周昼怔怔的松开手，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哭又笑，厂房里回荡着他的哭声，让角落的大汉们瑟瑟发抖。
他已经不恐惧了，像是过了一个度，心里只有麻木。
他在地震初期就进入了这间加工厂，一直没有出去过，还保留着地震前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
草菅人命的世界，他只是需要适应一下。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厂房其他地方的人听到枪声，陆续赶了过来。
然而他们根本不是乌不渡的对手，连子弹都不需要浪费，生生将一个人的胳膊打折后，武力镇压下，没人再敢反抗。
一串十九个人，都在这里了。
也是他们太过自信，想着人多势众，在城南横行霸道惯了，竟然没人跑。
乌不渡软硬兼施的恐吓，一会儿要玩击鼓传花，一会儿要数星星，那群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怕下一秒枪口指向自己，完全看不出最开始的神气模样。
绑起来时，顺便将他们身上藏着的武器全扔了，连根牙签都不剩。
赵忠武缩在人群中，更是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乌不渡为刚才的事报仇。
路白霜走到乌不渡身边，道：“他们愿意带着所有罐头去避难所投奔。”
乌不渡点头，看了一眼周昼，“他们只能去避难所了。”
将车开到院子里，把吴铮抬到后座，得亏是五菱宏光，这才能坐得下。
不过放不下一台发电机了，只能下次再来取。
乌不渡离开前，还是不太放心那几个人，又挨个用胶布封了嘴，防止他们咬绳子。
原本只坐了两个人的车，现在满员，从这里开去避难所差不多要五个小时。
路上，后排两人一直沉默着，呆呆在座椅上。
路白霜给他们开了一盒罐头，递到手里。
周昼就静静看着，没有吃。
“这是前天你送我们的罐头。”路白霜想了想，说，“吃吧，还有四盒，如果撑不到避难所，以后怎么报仇。”
乌不渡看了他一眼，路白霜看着呆萌，却很会抓住问题，尤其是安慰人上，效果立竿见影。
周昼听到这话，瞳孔有了焦距，把罐头拿在手里，机械式的开始咀嚼。
路白霜又给蒋阳阳递递了罐头，他受到惊吓的情况比周昼要严重的多，精神处于恍惚状态。
没办法，只能给他喂点水，等他饿了生理本能促使自己吃。
周昼吃着吃着忽然落泪，“对不起……”
“对不起……”
路白霜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周昼惨笑道：“那群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反抗不了，他们人太多了，而且都很能打。”
“他们把我们当猴一样耍，吴铮气不过，就被砍了胳膊，那个人说要砍了他的四肢，让他生生疼死，我们俩也不会放过。”
“是我用你们的消息换了活命机会。”
“哈哈哈哈……”周昼笑了几声，“我明知道只会把你们也拽入地狱，但为了自己能活命，还是这么做了。”
“……想不到到头来，救了我们的还是你们，太讽刺了，这太讽刺了。”
周昼低头道：“等把吴铮送到后，要杀要刮都随你，让我一辈子给你们卖命也行。”
路白霜听完后没什么反应，只回答了他最后一句话，“我们俩一起过得很幸福，不需要你来卖命。”
乌不渡听见幸福这俩字，突然心脏狂跳。
“咳……矜持点。”
“哦。”路白霜觉得他说的没毛病，换了种说法。
“不用来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乌不渡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正色起来，沉声道：
“厂房的玻璃是谁打碎的。”
“……是我。”周昼正在努力消化路白霜的话。
那面窗户对着正门，因此他也挨了一顿打。
他忽然想到两人刚进厂房时的模样，原来是看到窗户碎了，意识到不对劲。
“这就够了。”乌不渡说，“在避难所好好生活，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
周昼沉默片刻，原来是在最开始没有消磨掉反抗意识时做出的举动，救了自己一命。
“一定。”
从惊吓中缓过来，又吃了点东西，周昼和蒋阳阳根本控制不住睡意，在后排睡得七扭八歪。
路白霜经历了今天的事，一反常态不困。
乌不渡轻声道：“原来我以为你是吹牛，竟然是真的身手不错。”
出手狠辣决绝，那种果断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根本做不出来。
路白霜衣服上的血已经干了，但因为原本带着不少土，现在已经和了稀泥，一直没找到时间换。
他丝毫没听出试探，眼睛亮亮的仰起头，“这回你信了吧，我真的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