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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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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父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一拳,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只是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痛楚,嘴里说着他还是他们的大哥的弟弟,用的是我爸,而不是爸爸。

    如果他心里还把他当成大哥,哪怕他急怒攻心,说的也应该是害死爸爸,而不是我爸。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才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柯父心里他不是爷爷奶奶的亲子,但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哪怕没有那层血缘关系,爷爷奶奶也是他的亲爹亲妈。虽然爷爷已经到晚期,柯父心里已经做好父亲会离世的准备。但是这么陡然离世,还是因为他的提议,柯父陷入悲痛和自责当中。

    可是弟弟这么一拳,顿时打走他的悲痛和自责,心里只剩凄凉和荒诞。原来那层血缘关系真的很重要呢。

    他看着拦着弟弟的众人,又看看扶着他的柯珂和柯母,最后视线落在病床上的父母。医生已经放弃抢救,爷爷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奶奶顾不上打斗的孩子,已经下了病床,去了爷爷那边。拉着爷爷的手,老泪纵横。

    而被喷了一头一脸血的张青则扶着奶奶,防止她摔倒,发生二次伤害。

    柯父觉得他的魂魄似乎已经游离出来,浮在半空冷眼看着这一切。他觉得他脸上此刻应该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小叔一拳挥过去,那股陡然间的悲伤已经发泄出去。此时众人架着他,他终于回过神。看着被自己打的半边脸都肿起来的柯父,小叔一阵心虚。

    他死了爹,柯父不也一样死了爹吗。这些年,柯父因为是长子,承担了更多的照顾父母的责任。不管是出钱还是出力,他和二哥都没有柯父多。

    虽然找人假冒的主意是柯父出的,可是他也只是想爷爷走得没有遗憾。而且这个注意是他们商议后的,不是柯父自作主张。而他刚才不管不顾就往柯父身上招呼,完全没有道理。

    小叔不敢面对柯父,扭头看了病床上的父亲一眼,眼泪滚滚而下,嘴里喊着:“爸爸。”

    众人见他回过神,便松开手放下他。小叔顿时毫不迟疑的往病床那边走,随即跪在床前,悲恸痛哭。

    众人松口气,各自脸上都浮现伤心的神色。只是除了柯父三兄弟,别人的悲伤稍微浅了些。

    柯珂扶着父亲,既伤心爷爷的离世,又担心父亲的伤势。父亲满眼的茫然,柯珂的心里一阵难受。又觉得小叔完全不讲道理,爷爷过世了,难道她的父亲不伤心吗?平日里到底是谁照顾爷爷奶奶更多?

    只是此时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柯珂去卫生间给父亲拧了把毛巾,替他擦脸。

    脸上的疼痛让柯父回过神,看着一脸担心的女儿,柯父想扯出一个笑脸来安慰她,却实在扯不出。最终作罢,只是叹口气,轻声说道:“我没事。我去办手续吧。”

    医院里有人过世,尸体得先放到太平间,然后才去殡仪馆。这些都需要家属签字跑手续。

    虽然确实要办手续,可是也没这么急的。柯珂更加担心,喊了一声:“爸爸。”

    “这些手续早晚要人做,趁着现在人多,有人照看,我先去把手续都办好。”柯父打起精神安慰道。

    “我跟爸爸一起。”柯父实在反常,柯珂不放心。

    “行吧。”柯父没心力和柯珂拉扯,说完便往外走去。

    二叔情急之下只顾得上拉着弟弟,弟弟去父亲床前跪着了,他才看向老大。柯父一脸茫然,他想说点什么,却无话可说。直到柯父出去,二叔才叹口气。

    他们兄弟之间,终究要生分了。

    而这边周正却收到一条好消息。另两户不肯搬的人家,那户说家里有重要东西不肯搬的,终于同意搬了。

    这户人家儿子媳妇早早过世,只留下一个女儿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这些年爷爷奶奶也相继过世,家里只剩这个女儿。

    她说家里有重要东西,拆迁办一度以为她所谓的重要东西是曾经那些时光。她不想拆迁后连个回忆都没有。

    事实是她所谓的重要东西是她的一个同学。两人初中同学,后来女孩子考上高中,男孩子没有。女孩子家里只靠爷爷奶奶微博的退休金艰难度日,此时考上高中,学费生活费便有些紧张。

    男孩子一直暗恋女孩子,便主动提出他赚钱供她上学,以后她工作了,再还钱给他。

    男孩子没有表白,更没有提出让她做他的女朋友,他说的是一个借字。以后女孩子工作了,有钱就按银行利息还利息,没钱就只还本金。

    女孩子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要读高中了,有着美好的前途。而男孩子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未来如何,几乎一眼看到头。

    女孩子看不上男孩子,却又需要他的帮助,便同意了。

    后来男孩子果然尊重承诺,给她学费和生活费,并且似模似样的让她写了借条。后来女孩子考了很好的大学,学费可以助学贷款,生活费可以自己兼职做家教。便没再要男孩子的钱,男孩子却没答应,只说女孩子好好读书就行,学费可以贷款,他还是负担生活费。

    女孩子没同意,恰好男孩子有个出国打工的机会,便出国了,从此了无音信。

    后来女孩子毕业了,找到了很好的工作,想还钱给男孩子,才知道他其实和她一样,从小没有父母,靠爷爷奶奶养大。唯一就是他的爷爷奶奶走得更早,在他小学就走了。他靠亲戚接济和社会福利读完初中。

    此时去了国外,便和家里都断了联系,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

    从此男孩便成了女孩的心结。虽然她对男孩没有那种男女间的情谊,但是男孩无疑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

    女孩工作很好,后来嫁的老公条件也很好。这点拆迁款她压根不看在眼里。她心里始终有个期待,说不定哪天男孩就回来了呢?

    她欠他一声谢,是他当初的成全,才让她有了如此绚丽的人生。

    前几天男孩子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故地重游,才知道女孩子家要拆迁了。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去女孩家附近走了走,恰好遇见女孩子。

    故人重逢,别有一番滋味。了却了心中憾事,女孩子便同意了拆迁。

    周正听完眉开眼笑,更加觉得老天都在帮他。如果那个男人一直不回,那个女孩子绝对不会同意拆迁。她又不缺钱,耗着就耗着呗,对她没有影响。

    周正觉得这是一个很圆满的故事,知道柯珂此时心情不好,便特意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讲给她听。

    柯珂收到信息时刚陪着柯父办好手续,收到周正的信息也没急着看。他每天都要发很多信息过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此时又发过来,她只是看了一眼是周正的信息,压根没点开看便放回口袋,继续陪着父亲。

    回到病房,大家基本都哭了一场,悲伤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此时柯父回来,小叔便立马道歉:“对不起,大哥,我一时伤心过度,你别和我计较。”

    柯父此时心里已经疼到麻木,弟弟道歉,他只是点点头:“没事,我没怪你。”

    小叔便露出一脸感激的样子:“爸爸走了,一切还得靠大哥安排。”

    这便是依然为柯父马首是瞻的意思,柯父依然只是淡然的点点头:“手续我刚办好,该干什么,一会我们再商量。”

    “好。都听大哥的。”

    周正以为柯珂怎么也得感慨几句吧,却一直没收到她的回音,顿时开始忐忑起来。他是不是弄巧成拙了,毕竟柯珂并不希望拆迁。现在除了他们家,只有一家没签字了。拆迁越近,柯珂心里就越难受。

    他又安慰自己,柯家已经找到一个叫张青的人冒充她小姑,她爷爷奶奶应该老怀甚慰,拆迁不拆迁,对他家影响不大。

    这么胡思乱想,周正心里始终悬着心,最终给留在国内的助理电话,让助理去医院看看。柯珂的爷爷奶奶见到张青后是否大有好转。

    知道柯珂的爷爷一时刺激过度溘然长逝后,周正立马定了回国的机票。跟着去的助理拦下他:“周总,后天就签约了,您这么走了,前功尽弃。”

    “已经谈到这份上,你们还搞不定剩下的事,我留你们何用?”周正毫不客气的反驳。这个项目能不能成,他已经顾不上了。

    “周总,这个项目关系着您在公司的地位,您再好好想想。机票我给您定,但是到底回不回去,我希望您再慎重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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