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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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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节当天,高肇亲自来殿中请我,说是元恪要见我与彦和:“王妃,元禧五子南叛之事陛下已经查明。今日,他要见你跟彭城王,作出裁决。”

    昨日元恪审问我,所问之事与元禧五子南叛的并不多。我淡淡地问他道:“陛下审出什么了?”

    “自然是他们南叛是由你跟殿下指使的。”

    高肇小人嘴脸毕露,然而对于他的说辞,我并不相信:“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不重要,关键看陛下怎么想。”他狡黠一笑,“陛下心中即使不舍,也只会放过你;至于彭城王,还是算了吧,他声望那么高,陛下忌惮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元恪对我不舍?他若真对我不舍,怎会放任高肇如此对我们?事情或许就如高肇所说,他一直忌惮我们。

    念及这些年彦和一直对他的忠心和关心,我只是感到一阵悲凉,说道:“若彭城王死了,我势必不会独活。”

    “真有意思,你与陛下青梅竹马,竟然还比不上赐婚的彭城王。陛下爱惨了你,你爱惨了彭城王,就是不知道,彭城王知道你与陛下的事情会作何感想。”

    高肇这个卑鄙小人,如今还敢威胁我。我说道:“我与陛下早岁相识,彭城王是知道的。”

    “哟,这倒真稀奇。”高肇狡黠一笑,“陛下凡事不怎么避我,当我听到他叫你闺名,便知你俩关系不一般。加上他对你的女儿光城公主视如己出,我便断定他喜欢你。可惜啊,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我与陛下只是朋友情意,并无其他。”

    “朋友情意?陛下若是听到你说你与他之间只是朋友情意,会不会觉得自己一腔真心付诸流水?”

    高肇如此歹毒地在我面前挑衅,我已知我们的梁子是结下了,便问道:“诬陷我跟彦和,背后必然是尚书令您的杰作吧?您的外甥,当今陛下可是告诉我了呢。”

    “我无意与你们结怨,长公主替我上门提亲,你们连她的面子都不给,这让我怎么能忍?”原来,我们今日的灾厄果真与这桩婚事有关。

    “不给你面子自然有我们的原因,你凭什么以为你是尚书令,别人就要事事顺着你?天子尚且有他的不如意,又何况是你。”

    此时,我与高肇都知道我们已经撕破了脸,他也毫不顾忌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们这些宗室世家,不就是以为我出身不高,时望不够,看不上我们高家?”

    我心内冷笑,说道:“你觉得是这样便是这样吧。”高肇家族的确出身低微,但我们反对这门婚事不是因为高家的出身。

    “你是李司空的女儿又如何,彭城王是先帝的弟弟又如何。我是尚书令,是陛下的舅舅,还是贵嫔的叔叔,你们看不上我,你们会后悔的。”

    “高肇,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你在朝中如何,高贵嫔在宫中如何,我和殿下都不关心。时移世易,我们只想安静度日。我劝你,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你若胆敢伤害彦和,我定要你死得难看。”

    我们的危局与高肇脱不开干系,如今,我只有让他明白我们对他没有威胁,我也不会让他宰割,才有可能最大程度解决目前这个危局。他若执意伤害彦和,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高肇从未见过我如此,我能很明显地看出来他被我吓到了。他什么都没敢再说,只是慌不择路地带我去见了元恪。

    见到元恪的同时,我亦见到了彦和。两日未见,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想来,这两天高肇没少给他施压。

    “六叔、叔母,此事关系重大,故而朕不得不将你们请来,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如今我真是佩服元恪的演技,他对我们如此,竟然还能装的若无其事。这一刻,我心中对他无比厌恶,但还是只能说道:“陛下,此事的确与我和殿下无关。”

    “今日是端午节,给彭城王殿下和王妃上酒。”对于我的解释,元恪什么也没说,而是令侍从给我们上酒。

    “陛下,你这是……”看到侍从端上来的酒,我不敢相信元恪即将要做的事情。

    “这是鸩酒。传闻,五月端午饮此酒,有冤者不会毙命;罪合应死者,不出一刻钟,必然断气。六叔和叔母既然是清白的,还请满饮此杯。”

    这样荒唐的话他也信?鸩酒下肚,怎么可能会有生机?元恪既然这样直截了当,摆明了已经不愿意听我们解释了。

    我与彦和相望,他的目中是从未见过的落索。这样的危机,我们该如何解除,我还不想死啊。想到这里,我只是轻轻地唤他:“彦和。”

    “媛华,答应我,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我尚未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他便端起了酒杯,“陛下,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愿以死来证清白,还请陛下看在与媛华是幼年相识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她。”

    我第一次觉得,彦和不应该对我这么好。元恪尚未答应他,我打翻了他的酒杯,端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媛华,你干什么!”

    我的生命只有一刻钟了,而我对人世的牵挂还有许多。想到这里,我瞬间流泪满面:“彦和,我死后,你再续娶,一定不要娶李氏女。我只想,唯一的彭城王李妃是我。”

    今日是端午节,每年的端午节彦和都会亲自给我戴五色绳,只可惜,从今以后,我再也戴不上五色绳了。

    “你走后,我不会再娶了。”他拥我入怀,我紧紧地抱住了他,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他了。

    此时,我与元恪相对。想到我死后,彦和可能的境遇,我求他道:“陛下,我们相识多年,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只盼在我去后,你能善待彦和和我的孩子们。这是我在人世间最后的牵挂,你不要让我九泉之下都不心安。”

    “叔母放心,你以命证清白,朕自然说话算话。”

    见元恪答应了我最后的请求,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我不怕死,可是如今我腹中还有孩子,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昨天,意识到身体的异常,我就知道我怀孕了。我尚未有机会告诉彦和我们又有孩子了,我的生命便告终结,这让我怎能不恨!

    泪眼模糊中,我看到元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说这是鸩酒,他既然敢喝,岂不是说明这酒没有问题?想到这里,我意识到我保住了我和彦和的这个孩子。

    “此酒并非鸩酒,六叔你和叔母是清白的,带她回家吧。”

    短时间内的大悲大喜,终于让我忍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眩晕,倒在了彦和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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