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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闻府同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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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西落,靠东的方向徐徐升起一弯月亮,散下半弧微凉,冲淡人间酷热。

    越钦带着栖乐入韵山县后,径直去闻家拜访。

    闻家很是别致,栖乐刚走过框画隔屏,飞来一阵韵味的滴水声,据说竹节用得巧,无需琴弹,自有音赏。

    越钦注意到栖乐侧耳聆听这阵清音雅乐,面上挽着浅浅笑意,他问:“喜欢?”

    栖乐平静道:“我若是说喜欢,星纪难不成要学艺,在世子府也置一个。”

    越钦发觉栖乐很擅长将他心中溅起的风月火星,一点一点的掐灭:“这种事情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巧思费时,我说出来,星纪便不用准备无惊喜之事。”

    越钦:“……。”

    沉默中,忽而有书童前来相迎:“越星纪,斋主让我引你去见闻书舍。”

    “有劳。”

    不多会,就在两个山丘之间,栖乐看到临空的长廊,像是漫步山丘之间的萤火,与暮霞相约共舞。

    他们沿着其中一处山丘蜿蜒而上,希夷、鸿蒙和张檐在下面等。

    须臾,他们进入见闻书舍的入口,入口上置一木匾,上书“凡入此斋,均为知己。”

    书廊约莫十二尺宽,里面陈设很简洁,中间两排书柜,两侧临窗放桌椅,窗亦是二重窗,一重明窗,一重纱窗,窗两侧悬挂风灯,无窗的地方,则设壁龛灯。

    烛火不明不暗,视物刚好。

    都说长廊避雨,竟然有人用长廊来藏书、读书和会友。

    约莫走到长廊中间,微微可以听到“刷刷”翻书声,挪近一看,中间的桌椅上坐着一浅蓝少年,

    恍若月下青竹,清疏中没有萧瑟之态。

    想必这就是袭其家学、才学广博的闻家长子闻烛。

    书童唤了他一声:“斋主,越星纪及其夫人到了。”

    闻烛将书签夹入书页,小心覆上,才站起来,看向来人,淡淡一笑,似风息竹止:“上茶。”

    互相见礼之后,越钦和栖乐挨窗落座,看着摆在桌上的白瓷杯,不免想起一桩逸闻。

    从前有有一画家,性嗜茶,核桃松子肉和白糖成小块如石子,置茶中,出以会客,名曰清泉白石。

    他开口:“斋主,这就是清泉白石?”

    “正是,请越星纪品鉴。”

    栖乐也只在书上见过“清泉白石”,一听说就是那个茶,端起来尝了一口,除了核桃香,甜得很。

    一旁先一步尝过的越钦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于是道:“茶是好茶,只是不合我的口味,可否向斋主讨一杯清水。”

    闻烛看了书童一眼,不多会重新端了一杯进来,越钦不动声色地跟栖乐的茶杯交换,跟在素山别院一样顺手。

    不得不说,他总是在这种细节上很周到。

    在栖乐喝水解腻时,越钦直接向闻烛道明来意:“斋主,陛下欣赏你的才华,让我来,请你入朝堂。”

    “越星纪应该知道,我不言是非、不侈荣利、闲谈古今、静玩山水许久,燕都不适合我。”闻烛婉拒道。

    “斋主撰写熹平国史,不就是剑走偏锋,谋一个出山之路。”

    闻烛适才只是试探,听到越钦如此坦诚直接,不再迂回:“古有人三顾茅庐,不知越星纪要如何请我出山?”

    “阁主不是已经想好?”越钦看着他:“直接说你的条件。”

    闻烛只是一瞬即逝的浅笑,平静道:“第一解决韵山县的无田之事,第二赠一本独一无二的书籍。”

    “何谓独一无二?”

    “孤本或是孤本的复刻本也行。”

    这第一件事好办,只是藏书有些难,毕竟见闻书斋已经几乎罗列现存名书,要再寻一本可谓海底捞针。

    “不知前丞相闲适之作《七闲集》如何?”

    越钦侧目,若非栖乐提醒,他还真就忘了这样一本未全传于世的书。

    闻烛目光一转,看向越钦身旁的女子。

    《七闲集》是云阙辞官之后的新作,他也只是拜读一二,并未见到全本,这位女子像是了如指掌。

    闻烛道:“世子妃若真有《七闲集》,这第二便算你们完成。”

    《七闲集》真迹已经随云阙陪葬,栖乐怕生变故,说清楚道:“我只是有幸拜读过,没有真迹,默写版,可否?”

    闻烛没有那么刻板到,一定非要云阙真迹,能得全文赏读,已是万幸,他道:“亦可。”

    于是,双方便如此达成约定。

    约定完成之前,越钦和栖乐一并住在闻府居梦轩,轩内池塘开满莲花,微风浮动,花影带香。

    栖乐看了一眼寝屋的那张床,这就是不住客栈唯一不方便的地方。

    随之视线落在画屏外的越钦身上,上次他就是睡地面,不好意思再开口说。

    可他们毕竟是夫妻,或许睡一张床也没什么,他们互相没那意思,也不至于就因为躺在方寸之地就多了遐想。

    栖乐纠结没有定论时,越钦绕过画屏走了进来,瞥了瞥那张架子床,若无其事道:“明日去贾府。”

    栖乐看到他手中的宣纸,也明知故问:“这是斋主送来的?”

    越钦颔首,也看出栖乐的局促,径直拿起床上的薄被:“外面堂屋的茶桌我搬下来了,看大小睡一段时间也没问题。”

    他说完走了几步又道:“好眠!”

    这不比那过渡的农家小屋,算起来也得睡个十天半个月,况且夏季虫蚊又多,栖乐唤了一声“星纪。”

    越钦疑惑地在画屏处止步,回头见栖乐看着他道:“你介意不介意两个人睡?”

    “啊!”

    越钦还没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主动邀寝,还是单纯就寝。

    若是前者,他是真没准备。

    栖乐不知他所想,直截了当道:“我分一半床给你,先试试,你若介意,再去外面睡也行。”

    听这话,越钦“哦”了一声,等栖乐在里面躺好,他才长舒一口气,吹灯挨着床边躺下。

    这架子床大,一个靠里,一个靠外,中间足足还能再睡两人,纵然有青幔罩住,一点绮丽都没有。

    栖乐因为习惯原因,沾床即睡,甚至不自觉换原来的右侧躺改为左侧躺,睡眠完全没有因为多一个人受到影响。

    越钦见身后没了动静,悄悄转过身,看她睡得规矩,兀自也闭眼,不多会也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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