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唐闻柳回来时府内西侧的灯火都灭了，主屋除大堂外四面也暗着，惟见秦袂月屋里还灯影摇曳。
秦袂月未掩门，正斜坐在灯下翻着本书看，珠饰尽拆，散落的青丝别在耳边，双目轻垂，十分静好。
唐闻柳走到门边，脚步一顿，静静的看着屋内的这一幕。
想着秦袂月难道是在等他？
她搬来主屋后，二人也未曾同房共眠过，不过前两日回来得早，晚间说了会儿话互道晚安后才各自歇息。
也算相敬如宾。
晚膳用得早了些，肚子有些饿了，唐闻柳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思，抬手轻叩了下门。
秦袂月抬眼望过来，原先无甚表情的脸上有了笑意，唐闻柳一向觉得秦袂月笑起来很是好看，此刻脑海里朦胧的印象又真切了几分。
他轻咳了一声，“怎么还未休息。”
秦袂月双手捏着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似的，好一会儿，才道，“还不困。”
唐闻柳迈步进去，眉宇间的疲倦虽浓重，却能看出心情不错。
晚膳用得早，现下有些饿了，唐闻柳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思，看着秦袂月道，“袂月，我饿了。”
他未吩咐丫鬟，直接同秦袂月这般说，用意很明显。秦袂月却早料到似的，将书放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小厨房里蒸着包子呢。”
唐闻柳点头。
秦袂月不知怎么，被他那样的目光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夫君稍等。”
说完便匆匆出去。
唐闻柳回头望了眼妻子的背影，嘴角弯起，目光落到她读的那本书上，是本剑谱。他吩咐过，他的书房她随时可进，竟去挑了这本来。
这是他幼时练剑的启蒙剑谱，为了打好基础，练了三年整，上边每一页的剑招他都熟刻在心，不知她怎么会读这个。
秦袂月端了个小巧的三层蒸笼来，似乎有些烫手，她放下蒸笼便伸手去捏住了唐闻柳的两只耳朵，感觉到她的触碰，她手指的热意传到自己耳朵上，唐闻柳像被定住般。
秦袂月很快松了手，整个过程极为短暂，“夫君莫要介意，太烫了，你的耳朵离袂月近些。”
唐闻柳的耳尖泛着红，“手无事吧，怎么不拿帕子垫着。”
“刚拿的时候不觉得烫。”
说着又要伸手去揭蒸笼盖。
唐闻柳一手将她轻挡开，一手揭了盖子，蒸气扑散开来，蒸笼里，七八个捏得歪歪扭扭的包子挤在一起。
一看便是秦袂月自己包的。
秦袂月虽是故意选了自己不擅长的包子来做，可也没想到会做成这般，快速将盖子又盖上，笑得十分讨好，“夫君，我去给你煮碗面吧。”
唐闻柳不是没意识到秦袂月有时在刻意讨好自己，可他相信，绝不是在此刻，少女脸上的红云是骗不了人的。
因而十分受用，柔声道，“许久没吃包子了，有些想吃。”
“明日让厨房的嬷嬷包给你吃吧。”
“明日不想吃了。”
“那我现在将嬷嬷叫起来！”
怕她真去，唐闻柳握住了她的手，“袂月，安静些。”
秦袂月不再出声，看着唐闻柳单手拿了根筷子，插中个丑丑的小包子，费了些功夫才将它与其他的分离，皮儿有些破了，里面的馅是唐闻柳爱吃的菜泥和肉馅。
“你怎知我爱吃这个。”
“猜的。”
包子都小小个，三层小蒸笼，唐闻柳很快便吃完了。只是那手还未放开，无意识的摩挲着秦袂月的手。
秦袂月正想着怎么才能自然些将手抽出来，便听得唐闻柳问，“怎么在看这本，我书房里都是些无趣的书，明日我让唐林去买些话本子给你看。”
“看到这本最为破旧，想是被夫君翻得多了，便想看看。”
这话是真的，因而在唐闻柳看向秦袂月的眼睛时，秦袂月坦荡得很。唐闻柳觉着有些奇怪，他在这双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他只看到自己的倒影，只觉着这双眼睛生得好看。
唐闻柳被蛊惑了般，脑袋不清醒的往前凑去，少女身上的香气萦绕鼻尖，令他更想靠近，即将触碰之时，秦袂月的身子往下缩了缩，眨巴了下眼睛，睫毛扫过他的脸边，“夫君，你吃了这么多包子要不要消消食儿？”
唐闻柳清醒了些，将秦袂月松开，离她远了点。
“夫君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方才被你烫的，你不记得了？”
他端了杯水喝。
方才有些失礼，但唐闻柳很快便将自己开解好了，这是自己的夫人，不能算是轻薄。
相比之下，秦袂月便没那么淡然了，有心理准备，但还未想好做到这一步。她稳住心神，安慰自己这是好事，唐闻柳该是对她有情了。
秦袂月脸色不太自然，落在唐闻柳眼中，便是被自己吓到了，女儿家害羞，一时不知所措之态。
夜深了，入夜，人便不如白日清醒。唐闻柳起身，“袂月，早些休息。”
唐闻柳是个傲气的人，怕他是察觉到自己的抗拒，秦袂月假意失落的问道，“夫君要回去了？”
唐闻柳顿住步子，“袂月还有话要与我说？”
他耳尖的红还未散去。
想着，他与袂月本就是夫妻，若她今日开口要他留下，他便留下。
在云城时他们已谈过，回瞿塘后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本就该亲近些。
他甚至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如今觉着这样分居着，有些不妥。
十分不妥。
秦袂月果然还有话要同他说，在他身后犹豫着问道，“夫君，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她果然对自己有了情意，不然怎会如此问。
唐闻柳心情大好，语气温柔，“袂月，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没想到他会反问，秦袂月被问住了，她还未想过这个问题。
在秦家时，她整日想着怎么躲开宋阳春母女不被欺负，替嫁时，她想着或许要嫁的人是个好人，决心复仇后，她想着要怎么得到唐闻柳的心，得到他的信重好利用他与秦家抗衡。
至于她想要个什么样的丈夫，她没想过这个。
想得最远的，是日后与他和离后寻一个宜居之地，与慧姨桃符姐妹好好度过下半生。
不知怎样回答，可她知要说让唐闻柳开心的话，于是道，“夫君就很好。”
唐闻柳背对着秦袂月，秦袂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他语气很温柔，“好。”
门被带上，秦袂月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