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深宫雪莲

    历朝历代，东宫都是储君的居所。东宫属官也向来都是国家人才的储备，在这里历练，新皇登基，这些人也都会成为新皇帝的班底，故东宫属官，人称储相。炎阳王朝不同，这里的没有属官，甚至连宫女太监都寥寥无几。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平日里安静的像深山里的禅寺。这里连总管太监都没有，只有东宫女官朝仪在这里管事。说是管事，却也无事可做。政务早已不送太子府，家眷女眷一概没有，连四季的衣服也不用预备，太子一年一身素衣。饭菜也简单，太子用餐极少，也从无要求。

    朝仪终日百无聊赖，带着宫女太监天天就是打牌喝茶。“人人都盼着能到东宫，混个潜龙府邸老人的身份，将来也能混出个人样来。咱这朝的太子，唉！”“天天连个连拜访的朝官都没有，更不要说那几年才来一次的地方官了。”“不说前朝历代的太子了，就是本朝的王爷门前那也是门庭若市，听说那二爷云翼王的门房一年光门例银子都够在南大街买一座小院的！”“是啊，咱这东宫，整个就是一活死人墓！”

    疏风清凉，帷幔轻飘，空空的东宫大殿，除了雪莲花，白色的雪莲花在空寂的大殿里，犹如漂浮在平静的湖面，冷冽而艳美。别无一物，雪莲性冷，这个大殿里面放满了冰块，更显得东宫清冷。皇帝之下，炎阳王朝最尊贵的人，曾经金戈铁马扫荡天下的人，曾经破城如扬土、杀敌如摘草的人，此时一身素衣，对着烛火独自诵经。烛火随清风摇曳，他的身影在烛火下拉的极长极长，像他诉不完的思念。曾经嗜血的他，如今竟如新生的婴儿，柔弱干净。

    “王妃，是不是我的杀孽太重，使你不能今生与我长相伴。”“这万般的罪过，皆在我身，为何要夺去我的王妃。”青灯相伴十年，未曾使他的自责减少一分。他想让他的清苦来赎罪，却未能消解万一。

    “太子殿下，云翼王求见。”太子早已不理朝政多年，也极少有访客。今日二弟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让他进来吧！”

    云翼王气宇轩辕，自从太子闭门在东宫，他也已经监国多时。这些年的政事磨炼使他更显睿智沉稳。“太子殿下，躬安？”羽翼王此时地位在朝中无论多么显贵，君臣之仪，不敢怠慢半分。“二弟，何必如此拘于礼节，我这半条残命也与方外之人无异了。”“太子殿下，莫言如此，您是储君，我怎么能忘了君臣之礼。”太子望着这个弟弟，昔年他随父马上征战天下，二弟还年少，常随在他左右。他带着他卧冰爬雪，吃尽苦头。想不到时光如斯，二弟挺拔英武，与他当年的模样越来越像了。“二弟，我这里只有青灯古卷，没什么可招待你的，你莫见怪。”“大哥，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这是何苦折磨自己。”“二弟，与外人而言，看似折磨，但于我而言，却能使我安宁许多。我今日时常梦到你嫂子。她青衣罗衫，巧笑嫣然，想必也托生到了一家好人家，我在佛前多给她念几卷经，为她祈福。”说完太子脸颊微抽，时间未曾冲淡他分毫的思念。

    “大哥，我来是有事与你相商，这十年来，朝廷年年要给你选秀女，你年年不允，我知你心意，往日未曾催促。这次我亲自前来，劝一劝太子殿下。”太子黯然，王妃离世十年，朝廷劝他选妃十年，他无一应允。“大哥，我知你与王妃情意深重，但你是太子，如果无嗣，如何使我炎阳王朝国祚永续？嗣君不稳，人心浮动。今年我亲自参与遴选，所选秀女莫不家世清白，国色天香。求太子爷一见。”说完云翼王深深一揖。

    太子选妃一事，由来已久，往日大臣凡有奏请，他都一笑了之。皇家都知道他的心意，无人敢劝说。只有老皇帝曾有意劝过他，那年老皇帝走到他的东宫，看着满殿堂的雪莲花就不再言语，轻抚着他的后背良久。未发一言，只是将东宫所有的太监宫女一一责罚，责怪他们照顾太子不周，如何让太子如此清苦。但老皇帝也深知非下人之过。他知道太子慈悲，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杀神了，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太子接受一些赏赐馈赠，不要过的那么清苦。但太子坚持不受，老皇帝见他意志消沉至此，又怜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