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导师

    世人皆以为鹿子迂腐，教世人修性，以发人之善心，只讲一味的退让，委屈求全。其实鹿子的学说远非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赢得古之大贤的称谓。鹿子学说还有更重要的理念，人的恶念来自于欲望得不到满足，欲望贪念自人出生就伴随，小孩子都知道护食，他的玩具他喜欢吃的食物，都要抓在手中，常见小孩看到喜欢吃的东西，就会右手一个，迫不及待的塞到嘴里，左手又赶忙抓起一个，如果这时有人去拿盘子里剩下的，就会嗷嗷叫唤。随着小孩成长，父母老师教化，学会了分享，最初的分享可能来自于父母老师的压力，为了讨好师长，不被斥责或者获得夸奖，会屈从，违心地让出心爱之物。及年长，开始主动分享心爱之物，如古玩字画、香车宝马、美食佳肴等等，甚至有人献妻献妾、割股奉君。这般的分享看似牺牲了自己的欲望之物，其实是为了博得更大的收益，满足更大的欲望，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付出是值得的，所谓礼尚往来，投桃报李，能够获取更大的收益，满足更大的欲望，这便是人性成长中的主动献祭。其实鹿子怎能不知欲壑难平。良心是最好的社会交往方式，少去心机权诈，百姓之间和睦，减少磨蹭、争斗、犯罪，对整个国家社会来说，内耗最小，需要用于社会治理的精力财力都会大大减少，维持社会秩序各级机构要可以减少，官僚体系也能得到精简。人际、社会关系简单化，人们可以将更多的时间精力用于农作、生产、创作。但也会有人利用他人良心赚取自己的利益，接受了良心教化的人反而带上了枷锁。鹿子也曾说，其实良心之学治标不治本，只能创造了一个貌似和谐的世界，但免不了尔虞我诈的发生。真正能实现的良心社会，必须是人们的欲望都能得到满足，自然也就不会有贪念了，鹿子继续描绘到，想要实现这些，必须要有强大的生产能力，所需的物品处处可得。

    鹿子描绘的社会让人神往，是啊，需要什么就有什么，人们自然也就不会去争斗，只会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依兴趣而行。要实现这些，不光教化人心，更要想方设法提高人们种田的能力，开荒的能力，制造农具的能力，甚至移山填海、布雨行云的能力。所以鹿鱼学宫没那么简单，里面设置了农科、兵科、士科、工科、商科等，既有博雅之学，也有经世之学，甚至有探究未来之学。

    学科分类之前，有些学员已经明里暗里的向导师暗示了自己家的身世，甚至许诺予未来给转出教籍，致仕为官。负责带他们的导师魏言，是个中年人，平日里纶巾羽扇，甚是儒雅，传说此人原本也是少年天才，有“神童”之誉，但出身平民之家，虽有才，但屡屡受挫，人至中年，总觉一事无成，慢慢的也开始钻营附会，希望能攀的门户，原本在清高的博雅苑，专做学问，这年特意申请转到导师，大概也有交接世家贵族之意。这日便是分科之日。魏言此前早有打听，这分科大有讲究，只因学宫为了公平教育，导师其实并不知晓学员的家世情况，分科之时便是导员探寻学员家境的大好时机，其实他什么也不要做，自然会有人浮出来。这些日魏言收到不少传书，有些甚至是他拜访都进不去门的大人物，此时信中却言语恳切：“久闻魏先生博学，有经天纬地之才，小子有幸拜入魏先生门下，倍感荣幸，老夫深知鹿子之道，事有不同，然殊途同归，同为造福社会，效忠我皇之道。小儿自饱读诗书，于经史子集颇有所得，鹿子一向倡导因人而异，魏先生大才，自是深知，小儿与仕科颇为有缘，望先生成全。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于京师盼与先生一会。”魏言读罢，颇为得意，这转教职可是转对了，半生困在博雅苑里做得什么学问，这一个个学员可都是他日飞黄腾达的台阶啊！魏言突有顿悟人生之感，只觉得飘飘然然，哪里还惦记着什么济民救世之学，授业解惑之责。如同苍蝇飞于花丛半生，与蝴蝶蜜蜂同舞，以为花香就是正经味道，不得其味，是修行不够。倘若一日误入茅厕，顿时觉得如享饕餮盛宴，便开始笑话起蝴蝶蜜蜂不知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