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里正主持公道
“啊！”
推搡间，张氏后退几步，借势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
许悠悠嫌弃道：“别装了，大家都知道我在许家连饭都吃不饱，没什么力气，伤不得你分毫。”
张桂芝下意识想反驳，然而许悠悠说的滴水不漏，一时间竟没组织好言语回击，眼睁睁看着许悠悠请求里正为大房主持公道。
钱都在眼前了，里正命人清点称重，一共八十二两。
数目一出，里正原本镇定自若的眉毛忽地跳了两下，脸颊肌肉控制不住抽了抽。
庄稼汉一年到头在土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心里感叹有门手艺傍身真好。
许正清一个小木匠，一人干活赚钱，养活一大家子人，还能存下这么多。
“伯父，清点完毕，一共八十二两。”负责称重的少年见里正愣神，再次汇报。
“哦。”里正睨了眼首饰和银钱，清了清嗓子道：“八十二两，大房和二房一家一半。”
“不行。”许大风道：“我们老两口全指望这些钱养老呢。”
“怎么不行了？”许悠悠问道：“这些钱是不是我爹做木工赚来的？”
众人不语。
许悠悠继续戳她们心窝子，“我娘头上只有一根木簪，您二老拿着我爹赚来的辛苦钱，给小儿媳置办首饰，不觉得害臊吗？瞧瞧我弟和我穿的什么，再瞧瞧两个堂弟穿的什么，你们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吗？”
说到此处，她替死去的原主觉得委屈。也可能是这具身体怨气未散，许悠悠不争气地流下两滴眼泪。
吕氏见女儿哭了也跟着哭。
许延拳头攥得紧紧的。
他恨自己年少，不能为母亲和姐姐撑腰，眼圈泛起泪花，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这种场景，里正看着于心不忍。
许家真是不干人事儿，怎么忍心把孤儿寡母往绝路上逼。
里正道：“我说一家一半就一家一半。”
许悠悠再次开口，声音添了几分嘶哑，“房产怎么分？”
银钱好说，一家一半，房子却不能劈了一家一半。
现在许家大房和二房撕破了脸，不适合继续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里正犯了难。
许悠悠提议，“这房子我们不要，祖父祖母补偿我们二十两即可。”
“你做梦。”许大风怒气冲冲。
“这房子是我爹盖的，一砖一瓦皆是我爹和我娘的心血，就连这窗子，这门，都是我爹熬夜做的木工活，他的妻子儿女住不上，卖了分钱也不行吗？”
许大风从未见过大孙女精明的一面。
现在的许悠悠伶牙俐齿，将自身劣势转化为优势，占据道德制高点，每次开口都怼的人哑口无言，想还嘴都感觉力不从心。
许老爷子接话迟了一些，就听见吕氏哭得更加伤心，哽咽道：“公爹这是打算让我母子三人流落街头？”
许悠悠一愣，任人欺凌的娘亲终于开窍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为娘亲点个赞。
廖老太太反击道：“老大媳妇这说的什么话，你还有娘家人，不至于流落街头。”一句话，轻飘飘把问题抛给了吕家。
对此，许悠悠也是很佩服这位祖母的，赚钱干家务样样不行，算计儿子儿媳最行，顺便还能连带儿媳的娘家也一并算计进去。
许悠悠没有接话，且看里正怎么说。
里正权衡一番，分析道：“这房子是祖宅，大房出钱翻新过，此事村里老少皆知，不分给大房一间半间的，说不过去。”
“要不这样，房子老两口和二房住着，就按傻妮说的，补偿他们些银钱，你觉得如何？”里正试探许大风的口风。
许大风冷哼一声，黑着脸道：“二十两太多了。盖房花销三十两，住了十来年，都折旧了，不值那么多钱。”
“那你觉得补偿大房多少合适？”
“五两。”
“许延，你意下如何？”里正问许延。
许延看姐姐。
许悠悠自然不同意，“我同意补偿祖父祖母五两，祖父带着二叔一家搬走。”
话音一落，里正差点憋不住笑。
院子里看热闹的笑出鸭叫声。
如今的傻妮说话带坑，一不小心就能把人给绕进去。
这热闹好看，够茶余饭后消遣几年的了。
堂屋里头，许大风气得脸色铁青，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许悠悠说完了，就站在原地不出声，看祖父脑壳痛。
里正压低声音劝道：“许老头，做人不能做的这么绝，给人家孤儿寡母留条活路，也给自己留个好名声，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许大风瞪了许悠悠一眼，冷哼一声，“那依里正之见，补偿他们多少合适？”
“十五两如何？”
“八两。”
“十二两？”
“十两，不能再多了。”
一番讨价还价过后，也基本试探出许大风的底线，不等里正询问，许悠悠推了弟弟一把，许延立刻道：“就依祖父所言，我们大房分得十两补偿款，祖屋归祖父和二房。”
许悠悠查缺补漏道：“家畜一家一半。”
许大风吹胡子瞪眼，“你给我闭嘴，一介女流之辈，哪有你说话的份。”
许悠悠并不生气，更不会闭嘴，不急不恼地回道：“没办法，母亲温柔贤惠，恪守妇道，不敢和公婆说半句重话。弟弟少不更事，没经历过分家这种事，难免疏忽。我这个长姐可不得硬着头皮出头，以免娘亲和弟弟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她轻声细语的，句句软刀子，刀刀戳人心窝子，把许老头和二房气得头晕气短，恨不得群起而攻之，将人活埋了去。
看热闹的今天也算开了眼。
瞧瞧人家傻妮这几句话说的多有水平，吕氏那软弱无能的性子，愣是让她说成贤良淑德，孝顺公婆，被欺负死了都不和公婆顶嘴。弟弟立不住，挑不起大梁，愣是说成弟弟还小，做事难免不周全。
服，真服。
“傻妮不傻了之后，说话一套一套的，我看智力不比正常人低。”
“何止不低，这姑娘太聪明，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像极了她那外祖母，谁家娶回去谁家倒霉。”
提及许悠悠的外祖母，许悠悠忽然想起来，她还有五个舅舅三个姨呢。
先前她刚接管这具身体，脑子里的记忆乱糟糟的，没空分析整理，若是早想起来自己有五个舅舅三个姨娘，这事情就不用这么办了。
根本轮不到她出头，请五个舅舅来许家一趟，多大的事不能解决。
可眼下分家已成定局，后悔也没用。
许悠悠定了定心神，看着祖父和弟弟在字据之上按下手印，这场分家的闹剧画上句号。
许延拿上五十一两银子，心里都空了，眼神落寞。
父亲没了，房子没了，家也没了。
他今年刚十二岁，没什么赚钱的技能傍身，母亲和姐姐一介女流，以后的生活要怎么继续？小小少年对未来的生活一片茫然。
许悠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男子汉，振作起来，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不就是赚钱么，这点小事儿难不倒她。
母子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许家大门，迎面撞上五个舅舅和三个姨丈，抄着家伙怒气冲冲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