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苍白的解释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了校园里。
然而这一切美好都与许幼枝无关，此刻的她正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仿佛整个身体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
&34;枝枝，你昨晚没休息好么？&34;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许幼枝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卓晴那张清丽的脸庞。
&34;嗯有点失眠。&34;许幼枝轻轻应道。
&34;前面老师讲的内容你听懂了吗？&34;卓晴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凳子搬到了许幼枝身旁坐下。随后，她拿起一支笔，在一张废纸上随意地涂画起来。
&34;大概明白了一半吧……&34;许幼枝的眼神依然有些迷茫。
卓晴仔细打量着许幼枝眼底的乌青，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忧虑：&34;枝枝，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病情有没有好转啊？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忘掉一些事情呢？&34;
面对好友关切的询问，许幼枝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模样很是乖巧。
对上卓晴担忧的眼眸，她真的很想把事实全部托盘而出，可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
当一个谎言形成的时候，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填补。
可她真的不想当满嘴谎话的人。
傍晚放学后，许幼枝还是没忍住去找了沈辞衍，她轻咬下唇，有些紧张。
许幼枝到达时，远远地看到沈辞衍正在跟店家挥手道别。
她小跑凑近，跟在沈辞衍的后头，落日余晖下暖黄色的光洒在他的身上，可少年的身上是止不住的孤寂。
“沈辞衍—”
少年的脚步顿住，而后又继续往前走。
沈辞衍的步子迈得很大，她只能追上去拽住他的衣摆，沈辞衍被拽住后只能停在原地。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
心里却是苦涩。
沈辞衍从钱包里拿出钱后想放在她的手中，可她的手紧握着，怎么都不肯收下。
场面一时变得僵持，沈辞衍甩开她的手，没有吼叫，只是低低地说着：“你到底想干嘛？”
语调很是悲伤。
许幼枝看向眼前人，可他却移开了眼，她只能低下头苍白的解释着：“沈辞衍，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少年没有应答，只是不再停留，朝着前方走去。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辞衍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沈辞衍终是没办法，他停下脚步直面着。
还未说话，眼睛就开始发酸。
他牵起许幼枝的手，然后把钱放在了她的手心，喉结滚动。
光线落在沈辞衍的身上，额前的碎发却遮盖一层阴影，使得许幼枝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这一次沈辞衍的话语更像是祈求，他说：“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救了我，但拜托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求你了可以吗？”
随着话音落下，许幼枝呆愣在原地，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已经这么让他厌烦了吗？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得离谱了…
她只能驻足在原地看着沈辞衍越走越远的背影，举起的手无力地落下。
天空也变得越来越暗，暗到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许幼枝踩着一地的月光回到了家中。
吃完饭后，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将沈辞衍给的钱放在了桌面上。
少年给的钱叠得很整齐，而且是特意换的崭新的钱。
许幼枝拿过一旁的记事本，轻轻翻开，上面是她复盘的故事线。
才刚看了几眼，眼睛就酸的难受。
她真的是个无敌大坏蛋。
她刚开始想救沈辞衍确实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愧疚感少一点。
而现在呢？不是这样的。
可当她所认为的救赎对他来说只是负担时。
她才意识到：
救赎二字本就是个笑话。
许幼枝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少年接受她的好意，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可是，沈辞衍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她不舍得放手。
他也不应该过这样的人生，他应该是发着光被人群簇拥着的，而不是被黑暗笼罩。
—
对于本没活干的上午，沈辞衍寻了个工厂当上了临时工。
这几天工厂接了一个大单，所有人都在忙着赶工期，所以要很早地赶去工厂。
清早，人迹寥寥。
阴暗潮湿的小巷里，电杆歪七扭八地立在路边。
不久前刚下过一场倾盆大雨，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在平面上，滴答一声，溅起水花。
许幼枝脚下的积水已经有一个指甲盖深，天空被浓雾围绕，好似有化不开的阴郁。
她撑着伞，踏过积水。
不受控地想起他。
许幼枝做不到坐视不管，她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沈辞衍去医院治疗。
天空开始放晴，她走在上学的路上，瞥过一旁的深巷，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很是眼熟。
周围很是冷清，她壮着胆子走近，人影慢慢变得清晰。
她没想到会在路上看到少年捂着肚子蜷缩在角落。
此时雨滴不断从天空落下，砸落在伞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她的眼前被盖上一层薄雾。
许幼枝跑上前，踏起的水花四处溅起染湿了裤腿。
“沈辞衍—”
她带着哭腔唤着。
看到少年微红的眼，许幼枝的心忍不住地颤了颤，“沈辞衍，是不是很疼？”
伞坠落在地面上，砸起一片涟漪。
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沈辞衍听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微地碰了下她的脸，小声地说着：“原来不是幻觉。”
而后将手垂下，低低地问着：“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许幼枝完全愣在原地。
她说不出实情，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的话，沈辞衍也不会经历如此多的苦难。
眼前的沈辞衍埋着头，似是在说梦话，他说：“我从未被偏爱过，或者说被坚定的选择，我习惯了，习惯了不被期待的日子。”
他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悲伤，轻声问着：“你说，这世间真的有神吗？”
半晌，许幼枝踮起脚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想抚平他眼底的悲伤，一个没忍住，她的眼泪从眼眶中坠下。
“沈辞衍，别怕。”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充满坚定。
“虽然说我不是神，不能渡世人，但我会尽我所能去改写这一切的。”
沈辞衍轻扯起嘴角，笑得很是悲凉，他低下头，小声说着：“这一切？不会变的。”
是无奈，亦是妥协。
“会的，一定可以改变的。”许幼枝出声回道。
眼前的沈辞衍浑身被阴影笼罩着，挥不散，也扑不灭。
她唤着少年的名字许诺着：“沈辞衍，你不会再是孤身一人。”
神明在上，
我以我赔予这个少年一生的伤痛。
唯愿他这一生不再受病痛折磨，喜乐安康。
她眼角的眼泪砸落在少年的手上，该哭着的人却极力忍住眼眶中盘旋的眼泪，装作没事的模样说着：“许幼枝，别哭了，我缓缓就好了。”
沈辞衍第一次念她的名字，却是让她别哭，可是许幼枝的眼泪掉得更多了，她觉得自己好坏。
眼泪不断从她落下，神情也沾染上悲伤，看上去楚楚可怜，令人怜惜。
沈辞衍尽量放缓声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难过：“别哭了，要不然眼睛该肿了。”
“我就是有些累，所以才会说这些胡话，你别担心，我的病医生说了不严重的。”
许幼枝抬起漂亮的脸庞，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人，伸手擦拭着脸颊的泪痕。
他在说谎。
明明就很严重。
她带着颤音说着，更像是恳求。
“沈辞衍，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推开我了，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向灭亡，所以拜托你好好活着，还有生病了就应该去医院好好治病。”
她说：“这世上会有人因你而来的。”
听闻此话的沈辞衍，眼泪在这一瞬间落下。
他低下头不断擦拭着眼泪，忍着疼说道：“许幼枝，你得去上学了，要不然该迟到了，我也得去上班，就此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