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芙的未尽之言
头颅脱离身体后落在地面，发出轻轻的撞击声，又在滚动几下后停住。鲜血自断裂的脖颈喷涌而出，将刑场前的泥土浇灌成红色。
无头之身抽搐过后终于彻底没了动静。
族长不忍直视这一幕，痛苦地别过头去，红了眼眶。
这两天整个梧生族的气氛明显低迷起来。
姜阔的死因其冒充者的身份并未引起太多人感慨，但曾经的守护者芙和几天前还在众人面前神采奕奕的典前后死亡，对族人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族长为典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府邸中挂满了丧幡，风一吹，冰冷的气息好似能吹进人心里。
出殡前一天，姜媛媛入乡随俗去吊唁，却发现能为典主持葬礼的长辈，竟只有族长一人。
姜媛媛不由问到：“他爹娘不来吗？”
族长流露出几分心中悲戚，道：“典的父母已经失踪二十年了，我从未想过，自己竟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没有照顾好典，我对不起他们。”
“族长，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前来吊唁的人见他如此自责，心有不忍地劝说。
“您将守护者抚养长大，其中心血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是大守护者受了芙的迷惑，竟为情自尽，不怪您。”
“您也别太难过了，族里突然失去守护者，现在乱成一团，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自己亲手教养长大并寄予厚望的两个孩子接连死去，族长悲痛不已，却还强撑着要给典办好最后的体面，这些天看着仿佛又老了几岁。
梧生千雪亦是在灵柩前哭的不能自已。
等出去了，姜媛媛有些无语：“你跟大守护者总共也没见过两面吧，哭这么惨做什么。”
进屋前一秒还好好的，进去直接就跪下开始嚎啕大哭，那架势突如其来山崩地裂的，吓她一跳。
梧生千雪擦擦眼泪，喉咙中还带着哽咽，说：“那我总不能笑吧，感觉有点不太礼貌，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哭了。”
“那你面子功夫做的挺到位。”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也不全是面子功夫啦，大守护者去世，我还是有点难过的。”
守护者对梧生族意义非凡，是梧生族人人敬仰的人物，族里每一个孩子小时候都做过成为守护者保护族群，保护界木的梦。
她也不例外。
“要是当年大守护者继任了族长，说不定就不会死了，现在一个守护者都没了，族长也老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当年？”姜媛媛看向她。
梧生千雪叹口气，面露惋惜：“是啊，听我爹说二十年前族里办过一次继任仪式，只是后来界木失踪，大守护者的父母也失踪了，族里乱了好久，继任仪式只能暂时搁置不了了之。”
姜媛媛怔住，见脚步都停下来，眉头微蹙：“你说二十年前便有过一次失败的继任仪式？”
二十年前界木失踪，二十年前大守护者继任失败，二十年前长生宫势如猛虎，二十年前大守护者典的父母失踪……
原本断裂的线索似乎突然之间有了联系，姜媛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梧生千雪不知她大脑里千丝万缕的想法，只单纯地应和着她：“是啊。”
都箭在弦上了，谁知道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圣子，族里决定趁此机会把守护者大选和族长继任仪式都办了，结果圣子是假的，然后又没办成。
不仅没办成，还俩守护者双双死亡。
“族长年纪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撑几年，想想都辛苦。”
姜媛媛缓缓点头：“你说得对，看来我之后得再去找族长一趟。”
梧生千雪有点懵：“你找族长做什么？”
这都快到圣女宫了，而且自己说的事情和她去找族长有什么联系吗。
姜媛媛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看族长年纪这么大还得呕心沥血治理梧生族，我心地善良于心不忍，去帮帮他。”
说到做到，姜媛媛在第二天典的棺柩下葬后就去找了族长。
族长看到她，语重心长道：“圣女刚回来不久，还没好好招待过您，族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承蒙圣女不弃。”
“不知圣女来找老朽可有要事？”
姜媛媛走近他，说：“的确有件要事想请族长答疑解惑。”
族长：“圣女直言便可，老朽定知无不言。”
“当年梧生树失踪，族长可知落入何人之手？”
族长一愣，“这……不是芙吗？”
“你真的确定是她？族长应当没有忘记你们两年前找回圣子的起因，是得到了梧生木出现在北大陆无忧城的消息，梧生树显然不在她手上。”
“也许是她流亡在外时出手给了别人也说不定，毕竟自从界木失踪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它。”
姜媛媛逼问族长：“世人皆知界木由梧生一族守护看管，当真能被一个守护者轻易偷走，又毫无线索的流失在外？”
族长皱眉，向后退了几步：“圣女什么意思？”
“芙之前说在她看护界木那天，界木并没有直接消失，而是一分为二，原本的界木变成了一棵树苗，旁边留下一名女婴，她只带走了女婴。”
族长惊讶：“你怀疑是族里其他人偷走了界木，栽赃到芙身上！？”
姜媛媛笑了：“我可没有怀疑别人，我怀疑的就是你。”
“圣女慎言！”族长面露怒容，举起手杖重重在地上墩了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芙很小的时候就被选为预备守护者，和典一起在我手下教养，我一生无儿无女，将他们当做亲生孩子，盗取毁坏界木在梧生族乃死刑，我怎么会做这种又栽赃到芙的身上！”
“若非芙所犯之罪过重，我岂会舍得对她用刑，每次单是想到她在那水牢受苦都有如锥心之痛，却到底律法不容违逆。”族长痛心疾首地扶住胸口，：“即使您是圣女，也不该如此架词诬控。”
“嗤！”姜媛媛冷笑一声：“族长好演技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颠倒黑白。”
“你大概不知道吧，在芙死的前一天我曾去见过她。”
那天，芙告诉她：“你是不知道，为娘哪怕在那暗无天日的水牢都能引得无数裙下臣偷偷摸摸来照顾我……阿媛猜猜，里面有没有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