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秀女
正好此时殿外有宫女通传之声：“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秀女前来拜见。”
“宣觐见。”
苏茉儿将太皇太后扶到正殿坐下，慧儿一马当先，大踏步走了进来。
她小时候住在京城时和太皇太后是极亲近的，就连名字也是太皇太后亲赐，是以回到寿康宫便真的像是回了家一般。
“慧儿见过姑祖母。”苏茉儿居于太皇太后之后，静静打量着，慧儿行的这个礼太不规范，不知为何，她的礼节没有学好。
想来也是宫里的嬷嬷不敢下狠劲去管教，这位身份可是不一般，谁敢得罪了太皇太后去。
太皇太后也是微微皱眉，却也是很快舒展了，慧儿这孩子总是能让她想到自己年少时意气飞扬的短暂时光。
便不舍得狠心去教训她，只望着她保持这份天真骄傲就是了。
总之有她护持着，慧儿自然是可以安枕无忧，自由自在的，她唯一要做的，不过是生下个皇子。
“起来吧，慧儿你过来。”太皇太后对着慧儿招了招手，面目和善安宁，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她的谋算之狠辣。
与此同时，下方还有一道娇美的请安声：“臣女赫舍里氏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这才注意到，下首竟然还有一女子，因着未曾发声便没有注意到。
小赫舍里氏心有不快，她身为不起眼的庶女，实则是厌恶极了被人忽视的情形。
但是她仍然牢记着今日目的，务必要在太皇太后面前留下好印象。
太皇太后眯着眼往下瞧，那女子容貌是端正清秀有余，放在后宫之中极为普通，体态也不过中庸，算是庶女中的佼佼者了，然而较之妃嫔，还是差得远了。
听高嬷嬷说皇帝连仁孝皇后的庶妹也不肯收用，想来便是这一个了。
对于一个连宫门都迈入不了的女子，太皇太后懒得浪费时间指点，只想赶紧打发她走。
然而小赫舍里氏能够被挑中入宫也并非是毫无可取之处，她率先开了口，十分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臣女听闻太皇太后爱食蒙古正宗的羊乳糕，正好家中有一位厨娘擅长此技，臣女便也学了来，也曾做给叔父尝过，他老人家直说太皇太后会喜爱。
听闻寿康宫小厨房中有鲜羊乳，不知臣女可有幸请太皇太后品尝手艺。”
小赫舍里氏心知太皇太后自然不会像对慧儿那样，也扶持她，只是她只是要把这个奉承的态度做好了，太皇太后将来能首先考虑她。
太皇太后原本是想让她直接退下的，什么羊乳糕，多的是厨娘会做，只是她口中的叔父，正是索中堂，倒是不好不给面子了。
“甚好，苏茉儿，你带她去哀家的小厨房。”
苏茉儿应下，合上了殿门，只剩下慧儿在殿中。
太皇太后朝慧儿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
望着近在咫尺的相似容颜，太皇太后心有喟叹：“慧儿你也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入宫高不高兴？”
慧儿把头轻轻依偎在太皇太后肩上，很是小女儿家的娇俏语气说道：“慧儿高兴，以后便能和姑祖母在一处了，您不知道，慧儿盼这一天都盼了好久了。”
太皇太后微微有些心酸，慧儿这孩子有什么不好的，皇帝不让她进宫。
真的是太不给蒙古和寿康宫面子！
太皇太后愈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计划，她松开慧儿，从桌案上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姑祖母，这是什么呀？”
慧儿好奇地打开，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只是一颗黑黢黢的药丸，顿时有些失望。
太皇太后心知慧儿心性不稳，告诉她太多是要害了她。
若是她说漏了嘴，那才真是大事不妙了。
事关重大，稍有不慎连寿康宫都遮不下来，太皇太后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慧儿，你听着，把这丸药收好，这是好东西。
到时候哀家派苏嬷嬷去找你时，你就要吃下这丸药，然后再按哀家的吩咐去做。
至此，哀家保你一生安稳，万事顺心，但是你一定要照着哀家说的去做。”
太皇太后紧紧盯着慧儿，那浑浊的目光中充斥着威严和严厉，再也不复慈和。
慧儿吓得下意识脖颈一缩，但还是本能地点了点头，她入宫候选前，阿父就吩咐过，万事都要听太皇太后的。
并且太皇太后可从来没害过她，哪怕心里有些狐疑，也有些想要追问，但慧儿还是答应了下来。
太皇太后满意极了，慧儿不聪明，甚至没什么心眼，但是她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听她话的乖孩子。
“慧儿你安心等着，这一届的秀女你都无需放在眼里，就连那无子的皇后，你也只需是表面尊敬罢了。
一个肚子里蹦不出孩子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皇后！”
慧儿兴奋地点点头，有姑祖母撑腰，她想要在紫禁城中横着走都行！
“行了，哀家也不便久留你了，待你正式册封之日，哀家再好好为慧儿接风洗尘。”
太皇太后宠溺地抚了抚慧儿的发辫，这孩子真是好运，当年她在后宫无人相助，前有庶姐宠冠六宫，后有贵妃淑妃虎视眈眈，生下先帝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而到了康熙朝，太皇太后有这个自信，只要是慧儿怀上了，那她就一定能保她安稳生下来。
恰好此时，小赫舍里氏端着一盘莹润如玉的羊乳糕也回来了，看着是真的不错。
太皇太后心知她是来讨好的，虽然一向是不喜庶出女子，但是也得叫慧儿在宫中有个可心的人伴着。
冷眼睨着，这人是个知进退，有分寸的，这样的人放在慧儿身边也安心。
“嗯，做的不错，然而不巧，哀家今日吃不下糕点了，也不便浪费了去。慧儿，这点心就赏你了！”
没等小赫舍里氏开口，太皇太后便不咸不淡地吩咐了下去。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小赫舍里氏青葱的双手捏紧了木制托盘。
她能预料到冷待，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打脸。
她哪怕只是个庶女，却也是太子的姨母，先皇后的亲妹，怎能将她亲手所做的糕点给同为秀女的博尔济吉特氏。
这是何等的羞辱，从此以后她还要如何抬得起头来，岂非是处处要低慧儿一头。
慧儿却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着这糕点洁白如玉，小巧玲珑，还被捏成了梨花的模样，可谓是独具匠心。
她从小长在草原，起居用食还是比不得京城讲究，少见这样精致的糕点。
于是她一听姑祖母将糕点赐给了她，何曾有过多想，便要上前将托盘接过来。
然而轻轻拉了两下，发现没有能够成功，便是一用力便拿了过来。
她有些奇怪的打量着身前跪着的人，似乎脸色有些不对。
然而，再一转眼，似乎又是她看错了去。
小赫舍里氏面色温柔和善，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如往常：
“慧儿姐姐慢些吃，若是不够了，妹妹自然愿意效劳。”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瞥了那忍辱负重的女子一眼，也好，赫舍里·玉敏的妹妹竟然没有什么骨气，倒也是少了她些麻烦。
慧儿胡乱点点头，端着托盘，向上首的太皇太后告别，与小赫舍里氏一同回转储秀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