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棘手
马佳氏哭了这么一场，心中淤塞的负面情绪总算是得以抒发。
流筝向冬儿要了一方棉手巾，拧了帕子，帮马佳·云杉擦脸。
“把心事都哭出来了也好，从今日重新开始，怀孩子，升位份！”流筝温柔地给云杉打气。
“说起孩子，我还有一事告诉娘娘。”云杉郑重地对流筝说。
流筝遣退了兰香和冬儿，两人靠在一起，相互给对方力量。
云杉握紧了流筝的双手，声音很是凝涩，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这件事肯定得让流筝提前知晓，她深吸一口气，描述给流筝听。
“万岁爷昨日问我一个问题····他问‘你觉着这宫中会不会有人不愿意诞下皇嗣？’”
流筝手指微微一颤，难免的一震，云杉觑着她的神情，实在很容易就能发现端倪。
“所以娘娘为何不生呢？娘娘若是生下皇嗣，登上后位的几率更添上一成，当然，娘娘要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云杉温柔如水，让人很愿意和她倾诉心事。
流筝沉吟了许久，低着头摆弄光洁的指甲，在云杉眼里倒像是个家里的小妹妹，她才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位妃位娘娘只是个刚满十八的少女，可是她的稳妥大方总让人忽略了她的年龄，云杉微微有些心疼。
“其实一部分原因，云杉你应当知道，从心来说，我是不愿意为那么凉薄的男子生孩子的，我怕死···
一旦死了就再也看不到着世界里，即使我一辈子只能生活在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空之下，可是我还是想一直看着，这世上我舍不得的东西太多了。
我很感念我的阿玛和额娘，他们对我很好，本身就是很好的父母，但是我做不到，对一个孩子，我是在管教不来，我不会是个合格的母亲。”
流筝眼神黯淡，顿了几息才接着说：
“我的位置也决定了我生不了，为了钮祜禄氏，也为了我自己，我必须争下继后之位。
那我生的孩子会成为大清的嫡嗣，若是个女孩必是抚蒙，养到十五六岁便天各一方。
要是个男孩，更是不成，万岁爷膝下已经有了身份和年纪都更合适的嫡子，我既不愿去谋害一个孩子，也不想我的孩子以后也学的这般凉薄，索性不要生了。”
流筝声音低到几不可闻：“也许太皇太后和万岁爷还会更放心。”
马佳·云杉拥住流筝，哪怕她说这些话时是那么冷静，一条条的利弊都分析的清楚利落。
但是人在深宫，孩子是最能抚平寂寞的，流筝那么喜欢三格格，她看得清楚她会是个好额娘。
“好，不生也好，我额娘说，未有开怀的女子身材更美，容颜也不容易老去。”云杉绞尽脑汁地找话安慰。
“好了，多谢云杉安慰我，还有一事我想问问你，你可听闻过一人，便是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佟国维之长女。”
云杉的记性很好，她立即就记起了一年前佟佳夫人带着小姐前来宫中参加孝康章皇后忌辰庆典时见过一面。
“阿筝说的可是那位名唤佟佳·初瑶的姑娘，我倒是一年前见过一次，对了，佟佳氏不会也要争皇后之位吧？”
“佟佳氏还没那个底蕴，她也争不过我先入宫的这三年，这是这位姑娘是肯定要入宫的。
我是想着，万岁爷也许很快就会下旨了，毕竟皇后的身体不好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再等三年。”
流筝心思流转，把她心中的推测说出来。
云杉点点头，也认可这种说法，她努力的回忆一年前的情形。
“我感觉这位姑娘应当是很倾慕万岁爷的，当时忌辰过后的宴会上，那位姑娘的目光就一直在隐隐的看着万岁爷的方向，阿筝你在上方，自然看不到臣子的席位。”
流筝点点头，她不止没看见，也不记得对她来说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一场宴席了。
但是云杉说的这点她倒是认同，前世没有她搅局，赫舍里氏就那么难产而亡了，佟佳氏的婚事便被拖住了。
直到康熙十五年（过了两年后）才宣诏入宫，先从格格做起，享妃位份例。
随后流筝封后，佟佳氏封贵妃，到底是亲表妹，初封便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这也是勋贵人家的贵女进宫之前的必经一步了，流筝和玉敏三年前就是从格格做起的。
时间匆匆而逝，现在也该轮到她看着别的格格入宫了。
流筝晃晃神，因为大丧，佟佳氏是在康熙十六年流筝被封为继后时才正式被晋封为贵妃，流筝和这位康熙的嫡亲表妹打过的交道很少，却也知道她对康熙的深情。
听说就是在等候宫中旨意的那两年心情太忧郁，原本就先天不足的身体更是不太康健了，流筝每次见她苍白的脸色和细瘦的腰肢都觉得她很是可以与自己的病体比一比，到底是哪个更不中用。
流筝露出一抹苦笑，到底还是她先撒手人寰。
在话本中，佟佳氏还活着，却已经病危，她当时位至皇贵妃之位，成了话本中的反派，将她描写成一个痴恋帝王，恶毒阴险的女子，总是给女主“穿越女”使绊子，最后病逝了，膝下无子，只有个皇后的名头。
她心中有了些想法，却是不适合告诉马佳·云杉，便起身告辞“我来的时间也够久了，便先告辞了，你好好养身子，把月子做好。”流筝扶着她躺下，拢好被子，才从钟粹宫离去。
才从钟粹宫退出来，流筝便撞见了前来探望的延禧宫那拉氏和永福宫董氏。
“嫔妾参见昭妃娘娘。”那拉氏和董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昭妃，连忙躬腰行礼。
流筝微皱眉头，这两人什么也没带，身后的宫女两手空空，难道是到钟粹宫来请刚失子的马佳氏招待她们？
“你二人前来何事？”昨日康熙便说了后宫归流筝代管，她自是可以询问庶妃。
“嫔妾们前来探望马佳庶妃，她失子后总是郁郁寡欢，嫔妾和董庶妃便来劝解一二。”
那拉氏低眉顺眼地回答，可流筝听说了她二人的言语便觉得这神情放在嚣张的那拉氏脸上实在违和。
“不必了，本宫刚刚已经看望过了，三格格正在休息，孩子觉浅，你们二人还是改日再来。”
流筝淡淡地告知，这二人实在是鼻子比狗还要灵，昨日康熙在钟粹宫用了晚膳，她们今日便闻着味来了。
“是，嫔妾告退。”
那拉氏伪装的很好，但是流筝还是看到她眼底的怨恨一闪而过，看来她对永寿宫早有不满，不过流筝倒也不计较。
她位高权重，现在也还算得宠，后宫有人嫉恨很正常，她为人做事看的是论迹不论心，等那一天那拉氏真的要动了手再收拾也不迟。
倒是董氏，一直沉默寡言，眼波都丝毫不动，这才是真教流筝觉得棘手的，会咬人的狗不叫。
董氏无宠无子还能后来居上，可见手腕高超，流筝直觉上被她盯着就如同被一条不知何时会发作的毒蛇盯着。
流筝轻轻挑眉一笑，再想要隐藏的毒蛇应当都不会错过她今日放过去的饵吧，她等着看董氏的招数，希望她不要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