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睡服
郁灵张了张嘴，伴随着茫然紧随而来的是胸口不断袭来的钝痛。
手机从手心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铿得一声巨响，引得医护台的护士探出头来查看，见没什么事，便缩了回去。
顾瑾俯身捡起手机，电话还保持着接通的状态。
他放到耳边，努力让自己语调平静的去和对方沟通：“你做得太过了。”
即便如此，还是难以忽略其中的愤怒。
正在等待郁灵回去的权璟一愣，倏尔暴虐席卷全身，他用舌尖抵住上颚转了一圈，而后嗤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对面传来嘟嘟声。
郁灵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这时，病房的抢救告一段落，医护推着昏迷的中年女人鱼贯而出，见到郁灵后语调快速的叮嘱：“病人需要尽快手术，家属来跟我签字。”
病床从她身旁经过。
上面的女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颓败到可怖。
郁灵心中大痛，站立不稳朝后仰倒，失去支撑的身体快速下坠，她来不及惊呼出声，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稳稳环抱住，滚烫的触觉贴到裸露在外的手背上。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顾瑾，也只能是顾瑾。
对权璟的最后一丝期待，在看到母亲的模样后，也化作泡沫彻底消散在冰冷的冬日暖阳中。
顾瑾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刚刚请来的专家已经去往手术室准备了，别怕。”
他前面说了什么，郁灵全都没有听见。
只那两个字：别怕，沉甸甸的戳进自己心间。
这些年来，家族落败后所遭受的所有委屈，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就连回忆都变得湿润又酸涩起来。
好似被泪水给浸泡过，苦涩又怅然。
手术进行了许久。
从白天到次日清晨，代表正在手术中的灯始终亮着。
郁灵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无力的靠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目放空，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眼前忽然出现盛着水的一次性纸杯。
“喝点水吧，暖暖身子。”
顾瑾等她接过纸杯，又体贴的脱掉外套披在她身上：“阿姨出了手术室你却病倒了，到时候她会心疼的。”
郁灵勉强扯起一抹笑：“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了。”
话音落下，两人都瞬间沉默下来。
顾瑾轻声开口：“抱歉。”
“没关系，忘了也好，如果她知道自己最骄傲的女儿，如今成了别人暖床的金丝雀，怕是宁愿不曾生下我。”
她嗓音里参杂着满满的苦涩，却极轻极淡，犹如羽毛拂过顾瑾心头，他跟着心头涩然，涌现一股难言的痛楚。
“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郁灵。”
曾经的天之骄女，一朝家族巨变，落入泥沼，成了人人都可以践踏的尘埃。
顾瑾是为她而痛，更是为自己当年没能保护好她而痛。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再主动说话。
夜色寂静又无限漫长。
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医生满身疲惫从里面走出。
郁灵匆忙起身，就连纸杯里的水不小心洒湿了袖口都毫无所觉，她急切地想要上前询问，却因为害怕而止住脚步。
顾瑾见状，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握紧，看向医生：“怎么样？”
这位医生鬓角微白，是顾瑾废了很大功夫从京北军区医院心血管科请来的专家，到了对方这个层级，除非说话有分量的人开口，不然是很难请得动他的。
只见对方眉心紧蹙，摇了摇头，快步离开，而紧随其后的助理留了下来为郁灵他们解释：&34;这位夫人常年接受药物治疗，本来长久这么下去，是很稳定的，可突然断药，让她的病灶器官难以承受，这才会忽然发病，好在抢救及时，这才会转危为安，但后续护理还是要多用点心。”
这番话，犹如重锤敲打着郁灵的耳膜，同时，她高高吊起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
紧紧揪在一起的心一放松，人立刻就崩了。
顾瑾眼疾手快将昏迷过去的人打横抱起，快速喊护士叫医生来。
好在有惊无险，只不过是太过劳累导致的眩晕而已。
郁灵醒来时，顾瑾不在，她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传来开门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她顺势转过头，正好撞进顾瑾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眸中。
不得不说，长开以后的顾瑾自带一股风流，眼尾上挑，含情目就算是看狗都觉得深情。
郁灵错开眼睛，打定主意后又再次转回头，轻声道：“你可以帮我离开京北吗？最好是让人查不到行踪的那种。”
顾瑾刚刚去楼下买粥，听到她的话，正在将保温桶放下的动作顿住，嗓音涩然的开口：“你又要走？”
眸光中布满了再次被抛弃的委屈。
郁灵别开眼不敢看他，小声解释：“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没有他，没有任何人，只靠自己。”
这个他，指的是权璟，而任何人指的是顾瑾他们。
意识到在郁灵心里，自己终归比不过权璟，顾瑾颓然的垂下肩头，委屈红了眼眶。
“我可以照顾好你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男人嗓音闷闷的，带着祈求。
郁灵怔愣片刻，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可能是误会了。
”我不是要躲你，我只是不想再见那个人，我想去尝试一下不曾体会过的人生，你会理解我的，对吗，阿瑾？”
她曾被辜负过真心，所以在面对这样一个喜欢了自己多年的男人时，她想体面一些。
可顾瑾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细腻，早将她的一切想法尽收眼底。
他状似无意提起两人在酒店里的事。
郁灵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红晕顺着脸颊爬上耳尖，下意识咬唇道：“你就当我喝醉了，一时冲动。”
顾瑾气的磨牙，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请求场外支援。
他掏出手机，快速打字，按下发送：【衍行，被女人睡了她不想负责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正在集团替周应淮开跨国会议的打工人沈衍行：阴阳这一套，算被你给玩明白了。
他趁与会人员不注意，给顾瑾回去信息：【死缠烂打。】